康怀寿也往那方向看去,脸色稍沉:“方才听人说了,北朔此行派的是乌兰达鲁和公主谯丽。”
谢瑾听到这两个名字又是一凛:“这二人在北朔的份量都举足轻重……不说乌兰达鲁在中原与北边的威名,这谯丽公主是北朔王最疼爱的妹妹,听说也是个颇有手腕的公主。”
康怀寿因有眼疾,太远的东西也看不清,又看向谢瑾:“这是近五十年来,两国首次外交会面。阿瑾,你如何想的?”
谢瑾心思微沉:“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北朔派这二位来,显然是有自负之意,不像是来求和交好换取人质的,倒更像是……震慑。”
这话刚落,骑在马背上的乌兰达鲁似乎无意擡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险些与谢瑾视线相撞。
谢瑾又隐隐涌上一股不安。
康怀寿反倒笑了一声:“阿瑾,那你可要借此机会,再来布一场局?”
“老师说笑了,北朔使团来意不明,若是我,连提防都来不及,还谈何布什麽局?”
谢瑾眼梢微落,又说:“何况,皇上似乎不愿我插手此事。”
“哦?”康怀寿咳了一声,喉咙里像闷了一口痰:“怎麽,皇上没跟你提过此事?”
谢瑾浅淡一笑,轻摇了摇头,迎风自我宽解了句:“或许,这一局,他有自己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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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已到了宵禁时分。
裴珩却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只带了两名护卫低调出宫,入了鸿胪寺的驿馆。
“公主,雍皇帝到了。”北朔婢女在门外通报。
谯丽公主坐在镜前自赏,今夜她迟迟没有卸下精致的妆发,还补了补鲜红的唇脂。
听到推门声,她也没有站起来行礼,而是别有意趣地在镜子中打量那个进屋的男人。
裴珩进屋後没有摘下披风,发现她的举动,干脆堂而皇之走到镜前。
“公主,看够了吗?”
谯丽唇红齿白,毫不遮掩地笑了笑:“北朔多的是英俊帅气的好男儿,可生得像您这般,比女子还貌美几分的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想来,皇上的艳福不浅吧?不对,您是一国之君,要什麽人又得不到呢。”
裴珩悠悠坐了下来,“可惜啊,朕的性子太讨人嫌,得不到什麽真心喜欢。”
谯丽倒不认同,神态妖媚道:“长得好看,性子合该讨厌一些,否则世上的真心都要被美人践踏光了。只是可惜,我已与胡图赛将军情意相投,您便是长得再好,也得往後排一排——”
“扯远了,”裴珩一声嗤笑,又冷冰冰地说:“公主虽貌美无双,可朕今夜来可不是来与你调情偷欢的,朕只谈买卖。”
谯丽一笑,转身站了起来:“果然是讨人嫌,还是个急性子。好,既然谈是买卖,那不如先让我看看大雍皇帝的诚意如何?”
屋内有些闷热,裴珩还是没脱掉披风,便开始谈判:“胡图赛,朕可以还给你。朕已让于震洲派人护送他啓程往南,七日内便可抵达建康,到时朕可亲自把人交到公主手上。”
谯丽确认:“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裴珩保证。
谯丽听言,眉宇间含笑:“那麽,我可以帮皇上。不过一个胡图赛可不够。”
裴珩一顿,挑起冷眉,笑着嘲道:“朕没想到公主胃口这麽大,不妨说说看,你到底有几个情郎?”
“情郎只有一个,可本公主感兴趣的男人不止一个。”
谯丽笑容明艳而诡异,语气又稍低沉严肃了几分:“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请求而已,不会令皇上过于为难的。明日接风宴上,我要你们大雍朝的谢瑾殿下,一同入席。”
裴珩脸色顿时一僵,眉头不禁深拧,又失笑道:“要他做什麽?谢瑾如今是一介弄臣,上不得台面。”
谯丽笑意不明:“弄臣入席,自然是杂耍娱兴咯。”
屋内灯光幽暗,裴珩暗处的半张脸生出冷意,又说:“此人无趣,公主如果要选人陪侍,不如另选聪明伶俐的。”
谯丽不肯罢休,撒娇中透着一丝威胁:“本公主不要别人,只要他。”
她瞳色深幽地打量裴珩,媚态天成,说着便要勾缠上裴珩的颈:“怎麽,皇上这是舍不得了?该不会,您与我做这笔买卖,就是为了——”
裴珩不知从何处掏出了把匕首,不解风情地将她的手腕挡住了。
他又狎昵一笑,没露出一分端倪:“公主说笑了,朕可没什麽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