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看了司天监列的日子,淡淡思索道:“现在筹备大婚,还剩两月。虽仓促了些,不过应也足够了,再早也确实不行。就定八月十五吧,皇上没有赏月的习惯,往年连中秋家宴他都常要缺席。”
王观犹豫为难:“可殿下,这个日子皇上刚否了,会不会……”
谢瑾从容笃定道:“不必听他的。否则他没有心仪的日子,婚期过了年底都定不下来。”
王观恍然大悟:“还是殿下了解皇上!”
谢瑾面上不见情绪,但他做事一向认真负责:“大婚中的讲究规矩甚多,但我不甚熟悉操办婚事,还得王尚书费心,多提点帮衬。除了这个,今日还有什麽需议的吗?”
“殿下客气了!”王观连连应和,笑着道:“有的有的,殿下请再帮忙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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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近来事本就多,裴珩又为了“收心”,刻意只在长昭殿和陵阳殿之间走动,忙得脚不沾地。
可到头来一算,也才半个多月不见谢瑾。
是日早朝,吏部和兵部因秋闱改制之事争论不休,吵得裴珩头疼。他这两日心情本就烦闷至极,所以事还未议完,他便匆忙宣布退朝,径直回了陵阳殿想清静清静。
谁知他前脚踏入寝殿,就见一群宫人正张罗着布置。
通殿挂上了红色绸缎,铺了红毯,随处可见龙凤寓意的图案。连案桌上原本的青龙衔珠镇纸,都换成了龙凤呈祥的摆件。
裴珩觉得红得刺目,胸中顿时怒意难遏:“谁干的?!”
本来是大喜的事,宫人一下子不明所以。
但见龙颜大怒,他们慌乱之中忙停了下来跪着,不敢大口出气。
珠帘清脆一响,一人就从红色帷幔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裴珩有些恍惚,直到看他擡头时,心底的气莫名消解了大半:“……谁让你,来的?”
“皇上命我操办大婚,如今婚期将近,礼部提议几处宫殿得先着手布置。”
谢瑾顿了下,暗吸了一口气:“皇上可还满意?”
裴珩只盯着他这个人看,背後的拳暗攥了下,冷冷挑剔道:“俗气。”
他转头就其他宫人呵斥:“滚出去!”
谢瑾早知这是件出苦力不讨好的活,也不恼,只说:“毕竟我是第一次替人操办婚事,若有不到之处,也只能请皇上将就了。”
裴珩走到他的面前,凑近问:“大婚或许一辈子就这麽一次,你让朕怎麽将就?”
谢瑾轻瞥他:“那皇上可以换人操办。”
裴珩牙尖的冷气灌入他的耳:“那可不行,你给捅的篓子,自然要你替朕先膈应膈应。”
谢瑾抿唇,不想再激他。
裴珩这才仔细打量起谢瑾为自己布置的婚房,虽用的都是大红,但不失雅致,颇有格调,与“俗”根本不沾边。
裴珩:“朕听王观说过,不是要做婚服麽,怎麽不找朕量尺寸?”
谢瑾:“不需要,司衣局有皇上的尺寸。”
裴珩皱眉不悦:“朕最近忙瘦了,皇兄没瞧出来?”
谢瑾这才掀起眼皮,看了裴珩一眼,好像他两侧脸颊是略微削瘦了些。
他愣了下,而後公事公办道:“嗯,那过会让司衣局的人来,重新为皇上量体吧。”
裴珩见他是这般冷漠的反应,胸中又没由来一阵不快,命令道:“你帮朕量。”
谢瑾面色清淡地回绝:“我不会量体裁衣,量了怕也不准。过会儿还得出宫,到鲁将军府中看看有什麽能帮忙的,鲁瑶昨日回来了。”
裴珩才不管那些,绕到他的身後咬牙重复道:“朕说,你丶帮丶朕丶量。”
谢瑾如今对裴珩的气息很敏感,哪怕是一个气音,一个语调,都能立刻心领,知道他下一步意欲何为。
他擡肘往後——
可裴珩这次有了防备,大掌先一步扣住他双手手腕,勾住双腿,趁他重心不稳之际,就借势将他整个人重重扔到了柔软的红帐龙榻上。
随後强攻而上,倾身撕咬,将猎物死死控制住,不给他一点动弹还手的机会。
两人平日势均力敌。
可谢瑾此刻已占了下风,就很难再挣扎反抗,只能嗔目看他:“裴珩!你收心收到哪去了?”
裴珩凶狠又委屈:“朕收心了啊——”
只是一见到他,就没收住。
功亏一篑。
他望着身下泛起潮红的谢瑾,气息愈急,早把什麽大婚丶什麽收心通通抛到脑後,开始胡言乱语地哄骗:“皇兄自己费心思布置的,自己不先好好享受一番,不可惜麽?”
这时外头传来了殿前司的通报:“皇上,宫外急报!”
裴珩暗骂了声,可没舍得放开谢瑾,单手轻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得更严实:“说!”
“昨日吏部张出了此次秋闱的细则,今日就有人撕了,正领着衆考生在考场前闹着要罢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