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应雪时总是这样,在他需要的时候,就会变得很主动。
与之相反,如果不确定他是否需要,那麽应雪时也会很客气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像个闭合的蚌壳一样,顽固而沉默。
他想,主动还是得靠自己。
次日到了医院,复查的流程很快,就是等报告还要一些时间。其实谢旻出院後这几天早睡早起,食谱健康,自我感觉恢复良好,对报告的结果并不怎麽担心。
等报告的时候,就在医院里闲逛,聊一些琐碎的小事。不知不觉,从门诊部走到了住院楼,庭院里还是那样,大好的天气,很多人都出来晒太阳。银杏树下有跑来跑去的小孩,追在後面的父母,闲散地聊着天的老人,安适的气氛让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他们走累了,就在树下坐着,脚边是散乱的银杏叶,踩在鞋底有柔软的丶窸窣的声音。又有一片从头顶飘飞下来,落在应雪时的肩上,他鬼使神差地把它拿下来。
“应雪时,”他忽然问,“你有没有什麽愿望啊?”
男人看看他,说:“有的。”
“那要不要写在上面,许个愿呢?”他转了转手里的银杏叶,“说不定能实现。”
在他期盼的眼神注视下,对方笑了笑,说:“好。”
他以前应该不太参与这种有点幼稚的活动,但现在居然也转过去,一板一眼地写好,合在掌心里,让风轻轻地吹走。
模样很真挚,也很虔诚。
太阳下,他的眼睛有柔和的光,融化的雪一样。
谢旻看着银杏叶闪闪烁烁地飞出去,忽然说:“我饿了。”
对着男人看来的眼光,他问:“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点吃的?我想要负一楼的包子。”
去负一楼的路在翻修,绕过去有点麻烦。
但应雪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他现在很相信这一点。
男人说:“好。”
对方起身走了。而他紧紧地盯着,心跳变得很快,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胸腔,要冲出来了。
直到那身影看不见了,他才猛地从台阶上跳下,朝不远处跑过去。
地上全是散落的丶金黄色的叶子,他一片一片地在其中翻找着。
满地的灿金烙印着视线,他找得仔细又耐心,甚至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什麽人也曾经像他一样,在散落一地的银杏叶中,寻找着掩藏在里面的一颗心。
他的呼吸细微地滞了下,颤抖的掌心覆盖住其中一枚小小的落叶。
一种交杂着好奇与亢奋的喜悦奔涌上来,笼罩着他的阳光也像刹那间热烈了百倍,以至于有明晰的眩晕。
有什麽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树下微笑看他的男生,背对他写字的身形,从掌心被风带走的银杏……金黄色的叶片如蝴蝶一般飘飞,他努力地想要看清上面写的字迹,而它却只是明明灭灭地远去,他错失了,于是到最後都不能知情。
“找到你了。”
喉咙中吐出微哑的呓语,手掌拢着落叶,每一道纹理都熨帖着他,他能感觉到其中流动着的丶未消散的心绪,在脉脉而无言地诉说。
他移开手,银杏叶上现出清隽的小字。那一瞬间,滚烫的血液挤压着眼眶,强烈的酸胀感让他几乎流泪。
这是应雪时的愿望。
他在心底无声地念着。
“我希望谢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