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应雪时照着谢旻教他的方式,把周围一圈小人都画上了脸。这次画得好很多,学霸不愧是学霸,学什麽效率都高。
只不过谢旻怎麽看,都觉得应雪时画的小人都长一张脸,轮廓圆圆的,眉眼弯弯的,笑得挺傻。
算了,他想,可能应雪时就喜欢这样。
运动会很快就到了。
和记忆里一样,他们列队,入场,在操场走一圈,然後停在主席台前大喊“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谢旻没当志愿者,开幕式结束後,就老老实实待在看台做试卷。
老师可不会管你到底是运动会还是正常上课,作业照样发。
看台没有桌子,他弯着腰写了一会,觉得挺难受,就把卷子铺在台阶上,蹲着写。
他就蹲在应雪时旁边,男生低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发顶。
谢旻的发间有一个旋,头发很蓬软,发尾在光线里带一点褐色。那发丝又像总梳不齐整,会有几绺翘起来,随着动作微微晃着,很招人眼睛。
哪怕刻意避开视线,那发绺也像扫着人眼底,有一种难耐的刺挠感。男生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蜷起,听着自己一点点明晰起来的丶微促的呼吸声。
谢旻已经写了半张,有道题不会,就想问问。刚擡头,却发现男生俯着身子,不知何时已靠得和他很近,夸张一点说,就这个距离,稍微直点腰,自己整个就要在人怀里面了。
他以为对方在看自己的卷子,倒没在意,说:“诶,你帮我看看这一题。”
应雪时的手略僵了僵,被戳破什麽似的,过了会才不太自然地接过试卷,给他讲题。
他专心地听着,日光下,男生的影子悄悄地覆盖在他身上。
运动会的第一天就在做题中度过了,除了程轩的比赛他去看了眼,其馀时间都没离开过看台。
想想上辈子,自己似乎还在满场乱跑,溜去各班看有没有好看的女孩子。
没办法,谁让这次他要重新做人呢。
第二天就是三千米了,赛程安排得比较满,一点钟才开始。谢旻脱了校服外套,在跑道上舒展筋骨,少年人的肌理柔韧而有弹性,充满健康的生气。四周也有很多人来看,谢旻朝他们招手笑,又拍着自己喊:“看到没,第一名!”
换来一堆嘘声和喝彩声。
他忽然想到应雪时,不知道现在在干什麽。
裁判员在喊“预备”,他蹲下身,又忍不住擡眼,想在看台的人群中找应雪时的人影,耳边“砰”的一声,发令枪已经响了,他一愣,周围选手已经蹭地一下跑了出去。
谢旻:“……”好丢人。
因为经常被程轩拉着打球,球技虽没提升多少,体能还算是不错。虽然开场的时候被甩出一截,但调整着呼吸,紧赶慢赶地跑了两圈,又冲回前列了。
远远近近也有许多喊他名字加油的人,他莫名代入了一下应雪时扯着嗓子喊的样子,差点笑出来。
啦啦队的形象实在跟高冷学霸不太搭,但心底还是期待着对方此刻能看着自己,哪怕只是意念鼓励一下,也很荣幸了。
体力逐渐消耗,谢旻有点累,但周围的人都还喊得很用力,他也就提速。太阳很热,他跑得两眼昏花,整个视野都在晃。
最後一圈,他甩了把汗,全力冲刺。前面还有三个人,他憋着口气,撒开腿狂追,感觉自己此刻必定也是面部神经失调,五官乱飞。
不知道应雪时怎麽跑得这麽端庄的。
终点线近了,有两个选手已经冲过去,好多人挤在一起朝他的方向张望,撕心裂肺地大喊“快啊”丶“冲啊”,谢旻脸上全是汗,糊在眼睛里,看不清楚,好像只是一大团影子在那里手舞足蹈。
但一想到有好多人在前面给他加油,他也就鼓劲飞奔,擦着肩头超过了第三个。
好几个人围在终点线外接他,最前面的人脸也很不清楚,但动作幅度很大,有种上蹿下跳的滑稽感,应该是程轩。这时他忽然在程轩身後看到另一个人——奇怪,明明眼里都是汗,什麽都模糊,但他好像就是能看清那人的脸,又或者是一种直觉式的笃定。
是应雪时。
应雪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他。
他冲过终点线,提着的那口气瞬间就泄了,脚一下子发软。程轩要过来扶他,应雪时却突然推开程轩,张手上前,带着紧张与专注的神情,像已等了很久一样地,用力抱住了他。
他向前的冲击力还很强,差点把男生扑倒在地上。他伏在对方的胸口喘气,剧烈运动後心跳好快,感觉要爆炸了。
轰鸣的心跳声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