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在校长慷慨激昂的陈词里结束了,大家都回教室换衣服。他左看右看,在人群里找到应雪时,很雀跃地跑过去。
还被衣摆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男生把他扶住了。
应雪时还是那一身复杂的汉服,穿得层层叠叠,身量居然还显得挺拔清瘦。谢旻看看他,问:“你行冠礼的帽子呢?”
男生说:“摘了,不方便。”
他又兴奋地问:“你在上面行礼的姿势还挺好看的,怎麽做的,是不是像这样?”
他两只手叉在一起,照着记忆里的模仿。
应雪时说:“不是。”
于是男生握着他的手,把手势摆好,又自己演示了一次。
他照着应雪时的样子,两人相对作揖。
心莫名跳得很快。
感觉像在对拜。他忽然想。
高考倒计时的牌子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时间就这样在枯燥的复习和做题中过去。
程轩最近精神不太好,比较萎靡,问他原因也不说,谢旻算算日子,感觉是差不多该被女朋友甩了。
说起来,程轩正式被甩的那天,还拉他去借酒消愁来着。
当时收到了程轩邀他去学校天台的短信,大周末搞这出,弄得他莫名其妙,到地方一看,程轩眼圈发红,眼底发黑,满脸生无可恋的悲壮表情,又把他吓一大跳,以为去天台是要想不开。知道只是喝酒,反而松了口气,看这货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没有办法不管,一来二去自己也被灌了很多。
虽然大部分只是rio之类的酒精饮料,但喝多了头也很晕。很快两个人精神都不是很清楚,一个大哭大闹着“她为什麽抛弃我”云云,一个坐在原地呆呆地打酒嗝。
程轩很怨妇地哭:“我那麽喜欢她,她却说自己要专心学习!我也可以陪她一起学习啊,不就是因为我考不上跟她一样的大学吗!”
谢旻的脑部神经已经很迟钝了,但还是努力安慰他说:“早被甩晚被甩都是一样啦,你就算跟她考到同样的大学,也可能会分手的。”
程轩悲伤地抹眼泪:“我想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
谢旻说:“一辈子都喜欢一个人很难的。”
程轩说:“你怎麽知道我做不到。”
他说:“你想啊,等你到了大学,看到好多比她漂亮,比她可爱的女孩子,也许就会觉得她没那麽好,也就不会总想着她了。”
程轩又开始哭:“你怎麽知道不会!”
他无语了,只好跟程轩你一瓶我一瓶,喝到最後眼皮子都上下打架,脑袋里昏昏沉沉,连是不是在做梦都不清楚。
迷迷糊糊还听见程轩醉里的声音,一会哼哼唧唧,一会又大吵大闹,天台上的风在吹他的脖子,有点冷,想醒又醒不过来。
似乎是睡着了一会,有意识的时候好像又不在天台了。也听不见程轩的声音,但似乎身边就是有一个什麽人在。他睁不开眼睛,晕沉中胡乱抓到谁的手,当枕头一样抱了一会,困得整个人都软软地朝那里倒过去。
有人抱住他,摸摸他的脸,浑噩间听到很隐约的叹气的声音。
他口齿不清地说:“我想回家了……”
他想要从裤袋里掏钥匙,手却在抖,摸了几下摸不到就放弃,只知道要睡觉。就这麽维持挂在对方身上的姿势,晕晕乎乎地,就真的又打了一会盹,再有知觉的时候後背已经陷在软和的床榻上。
床上熟悉的气味让他觉得很安心,半梦半醒地笑出来。房间里好像还有人,但本能地并不觉得害怕,对方走过来,用湿毛巾擦他的脸,动作仔细又轻柔,被酒精烧得滚烫的皮肤接触到水分,感觉很舒服,于是又用脸蹭着那里,很含糊地笑着,嘟嘟哝哝地说许多梦话。
对方一直坐在床头,安安静静地陪着他。他在这样无言而温柔的气氛里熟睡过去,意识彻底沉入黑甜的刹那,似乎有什麽贴过来,湿热而柔软地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