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高一还是高二了,也是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打牌,当时是深秋,天气有点冷了,于是惩罚手段是脱衣服。
反正在场没女生,脱就脱,除了冷了点。
谢旻的牌运一如既往,打过几轮,别人起码还有个上衣,他上半身已经脱没了,裤子也岌岌可危。
程轩拍拍他,一副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劲:“哎呀,细皮嫩肉,白皙俊俏,好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他寒毛都起来了:“……你好恶心!”
应雪时路过的时候,全场就他一个光着上身,打着牌还打了个喷嚏。
估计是觉得眼前的场面有点伤风败俗,男生细长的眉蹙得很紧:“你们干什麽。”
“别跟老孙说啊,”他有点上头,一心想挽回尊严,“起码让我打完这把,我觉得能赢!”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牌拿走了,谢旻一怔,起身去抢:“你干什麽呀!”
应雪时躲开他,视线却斜斜地落在地上,好像在刻意避开看他。他没抢回来,另外几个男生说:“学霸大大发点慈悲吧,好歹让我们打完这盘。”
男生低声说:“先把衣服穿上。”
谢旻坚持道:“这盘赢了我就能穿了!”
应雪时沉默了一会,坐到他的位置上,打出一张牌。
他挺郁闷地蹲在一边看,然後发现学霸不愧是学霸,什麽技能点都超群,三两下就把这盘结束了。
还赢了。
“我就说吧,这次我能赢!”他很高兴地穿好衣服,炫耀道。
程轩:“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学霸大大帮你打赢的。”
应雪时不声不响把地上的牌全部收走,起身出门,全程一眼也没看他。
他目送着男生的背影,真情实感地感叹了一句:“好拽。”
在他的认知中,上辈子跟应雪时一直不太熟,所以也没面临过把人惹生气的情况。
不对,上辈子他好像就没见过应雪时生气啊,不管什麽事,那人永远一副冷冷淡淡不放心上的样子,仿佛大脑就没有掌管生气这个区块。
结果这辈子就见到了,还是自己惹的。
当下他也来不及思考什麽对策了,先把人追上再说。他喊着“应雪时”,一路狂追,跑得比运动会冲刺还快。
直到一只手扳住男生肩膀,他才放心,站在原地喘气。喘完他小心翼翼去看应雪时的脸,一看心就沉了,男生还是这麽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他。
“我丶我……”他嗫嚅半天,“就是开个玩笑,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
男生没说话。
他的脸涨得通红:“都是男生,亲一下你也不吃亏。”
两人这麽面对面地看着,尴尬的沉默。
“只是玩笑?”应雪时终于开口,声音又冷又锐,冰碴一样刺人,“还是说,无论是谁你都能开这样的玩笑?”
他声音不高,但其中的压迫感已足够让人噤若寒蝉。
“我只会亲我喜欢的人,”漆黑的眼睛直盯着他,那脸上终于现出一点表情,是一种陌生的讥诮,“难道,你喜欢我?”
谢旻噎住了。
应雪时笑了一下,嘲讽式的冷笑。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应雪时的表情也能变得这麽刻薄。
他真的怕了,举手告饶:“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他指天画地地发誓:“我再也不那麽干了,我以後也只亲我喜欢的人,真的。”
僵持的气氛令人窒息,他垂着头,低眉顺目的,挨训的犬类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男生。片刻後,应雪时的脸色松动了,虽然依然很冷,但好歹不再那麽尖锐。
“你知道就好。”
他舒了口气,四肢百骸都像在这一声里松缓下来,回过神,只觉起了一身冷汗。
开大会被领导指着鼻子骂都没这麽怕过。
应雪时转身走了,他尾巴一样地紧跟上去。
唉,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