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仰星粗略扫过桌上杂乱成一堆的试卷,量确实不少,但也没到需要她背一整个包来的程度,那书包依旧鼓鼓囊囊,明显还塞了不少东西。
“作业都在这了,书包里的是……课外书。”
章招秋挤进林仰星与祁牧野之间,将书包拉链扯到最大,露出了里面花里胡哨的小言杂志,其中还掺杂着几本书,估计又是从南临巷口的报刊大爷那顺来的。
“前几天路过报刊亭的时候发现里边拆了大半,之前一直见大爷坐在里头,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站到外边。”
“以前要买杂志总得踮着□□钱,那时候看大爷像个巨人,巍然不动地坐在亭子里边,天天拿着份报纸,看不腻似的。”
“但那天我在外边看见大爷这才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小老头,脊背佝偻,拄着根拐,根本没有那麽高大,他鼻梁上挂着那副老花镜,大老远就招呼我过去,说是报刊亭得拆了,但这个月新进的书还没卖掉几本,说我打小就喜欢看这些,剩的那些都给我挑了一本……”
“总之……全都在这了。”
她一边讲着报刊大爷的事儿,一边从书包里掏。
十来本杂志,五六本书,再然後是几份报纸,这就是那个报刊亭剩下的全部了。
林仰星先前跟着章招秋看过几本小言,再者从前都是她陪着章招秋去报刊亭买书,这里面的大部分都认识,再不济也眼熟,除了夹在正中间的一本不算厚实的本册,线装本,裸脊设计,打一眼望去十分抓眼。
“这本是什麽?”
“嗯?不大清楚,报刊大爷随便塞给我的,这个月新出的书吧……哎!他们来了!”
章招秋倏地放下糖水碗,撑起身朝着来人大大咧咧地挥手,试卷本册随着她的动作被掀翻,雪花一样飘散。
林仰星动作快,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几本杂志,将它们好好收拢之後摆回桌子上。
那本精装的裸脊书就这麽落在了她眼前。
“你们来得刚好,想喝什麽自己去看,今天我买单……”
章招秋的声音飘得很远,然後是衆人的嬉笑声,惊动了一树枝桠,沙沙作响,碎散的碎叶四处飞散,随风吹开了书页。
[我想青春不应该就此落幕,第四场梧桐雨後,我们的世界依旧声势浩大。]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麽高三要那麽早回学校!你们大一新生甚至能比我晚一个月去报道!这完全不公平吧……”
“着急什麽?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也就坚持最後一年,以後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你们都这麽说,可那是整整一年啊!”
“一年吗?感觉很快啊……你们说是吧。”
不远处的章招秋挂在宁霁和身上,被一行人拖拽着往石桌这边回来。
男生负责搬塑料凳,塑料材质轻磕在地上,撞出清脆的碰响,周围又哄哄闹闹起来,晚夏风急,他们也丝毫闲不住。
“幺幺,你看什麽呢?”
宁霁和与黎麦来的时候各抱着一束花,不像是花店的精致包装,一层报纸一条彩带随意扎成的花枝像是刚从枝叶上剪下,花瓣上尚带着晶莹的水珠。
“帮渣渣秋收拾东西呢,你们这是什麽?”
林仰星将收拾完的杂志书刊齐齐整整地放在石桌正中央,那本名为《盛夏待续》的绿皮裸脊书放在了所有书堆的最上方,细叶散落,点缀了透黄的纸卷。
“杨非凡送的花,同学三年,我还是毕业了之後才知道他喜欢种花,知道我们来找你,他特地剪了几支刚开的花来,听说养了很久才开的花……”
黎麦将属于林仰星的那支分出来,塞进了她怀中。
杨非凡……
林仰星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一个月的同桌时间放在三年的时间线中是在不长不短,腼腆的丶话少的丶沉默在自己世界中努力的……这便是她对杨非凡的全部印象。
花朵的淡香并不明显,混在张扬的香樟树下甚至无足轻重,但沉默并不意味着不存在,花也会奔向山海。
“对了!先不着急帮我补作业,今天难得大家都在,试试我新买的相机!”
章招秋踮着脚绕着石桌转圈,轻盈得像一只蝴蝶。
“老糖!这会儿别忙活了,来和我们一块拍照!”
“忙着呢,你们小年轻自己玩。”
老糖在冰柜後冲着他们不耐地挥了挥手,脸上却乐呵得堆满了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