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他後悔了
陈落不假思索:“当然要去。”
这个回答,让电话那头傅迟的呼吸一瞬沉重。
陈落听得分明,但她没有任何迟疑的起身往外走,语气平静淡然:“我三十分钟到,如果大哥醒了,还请您帮我代为问好。”
“好。”傅迟冷笑了一声,笑声砸在陈落心上,“好。”
断线声传来,傅迟已然挂了电话。
陈落不准备思索傅迟的两个‘好’究竟是什麽心情,什麽意思,跟王青交代了行程,她下楼开车,一气呵成。
抵达锦山疗养院的时候,刚过午饭。
中午一点半,锦山疗养院门口的保安都昏昏欲睡,陈落做了登记,停车上楼,惴惴不安的姗姗来迟。
或许,今天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陈落八岁到傅家,学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做事前纵观大局,然後判断得失。
虽然那时是傅老爷子亲自将她带在身边,但这个道理,她是从傅珩那里学来的。
她的第一个老师,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喜欢过的人。
而如今——
“来了。”
空旷而冰冷的楼梯走廊,身材欣长的男人缓步下楼,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疗养院,突兀而霸道的香烟气息裹挟着压迫,朝着陈落袭来。
陈落顿住脚步,擡眸望向站在楼梯尽头的人,手微微收紧:“傅总。”
她见傅迟身後没人,下意识问:“陆离呢?”
“这儿没他的事。”
傅迟夹着香烟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轻轻晃动,烟灰簌簌而落:“三十分钟,很准时啊。见傅珩连一分钟都不想晚麽?”
那语气淡淡,陈落很不想听出别的味道,但她还是品出了一点阴阳怪气。
“您说的,我是您未来的妻子,我应该过来问候的。”陈落直面他的注视,“所以不敢晚。”
傅迟寥落碎发下的黑眸冰冷:“如果你在别的场合承认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或许会更高兴。”
陈落从善如流:“让您高兴,也是我的职责。”
柔软,但处处透着冷淡的声音,傅迟在这一瞬厌倦到了极致。
不是厌倦陈落,是厌倦自己。
他後悔了,他不该为了这一点半点的试探,让陈落到锦山来;他不该让傅珩跟陈落见面,只为了确信自己心中疑云。
他宁可像前几年一样粉饰太平,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对陈落动心,不去想陈落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他。
烟蒂燃尽,傅迟指尖轻微颤抖,他反手将燃着火星的烟蒂掐灭在掌心,面无表情。
陈落眸光微微颤动,几乎没有迟疑,就从包里取出湿巾,上前去给傅迟擦手,然後包起烟蒂,握到了自己手中。
这样的事情陈落做了千百次,傅迟在外贵气矜持,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几乎自虐的习惯。
傅迟垂着眸子,看着陈落娴熟的将烟蒂层层包好收到自己那里,眼神微微柔软,在陈落没有擡眸的时候,肆意打量她冷白的脸颊,秀挺的鼻梁。
过去的很多个时刻,傅迟感觉自己与她好像都是游离的,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觉陈落只属于自己。
傅迟握了握手,喉结滚动,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变得再次冷硬:“既然是你的职责,那你最好就贯彻到底。”
对话间隔的太长,但陈落仍是心领神会。
她拾级而上,走到傅迟身侧:“我记住了,该走了傅总。”
傅迟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却一把攥住了陈落的手,大步朝着傅珩的病房走去。
他掌心微凉,还有方才被火星燎噬的馀痛,与陈落的手紧握的这一刻才有所缓解。
感觉到那不易察觉的挣扎,傅迟反而攥的更紧,临进病房前,侧目递给陈落一个眼神。
冰冷,不容置疑。
推门的前一秒,傅迟语气低沉警醒:“陈落,记住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