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夜已过半,那轮明月渐渐隐在乌紫的云纱中,京内一片寂静,皇宫内的一角却短兵相接,发出金属锐利的碰撞声。
殷莫离蹙眉看了一眼受伤的左臂,随即撕下衣角的布,迅速绑起来止血。
他不欲与陈嗣缠斗,抵挡住陈嗣的几次进攻,便转身运功,往宫外飞身而去,他必须要将消息带给公主。
体内的毒素因为他运气而快速侵染身体,他嘴角流出几丝血迹,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殷莫离许久没这麽狼狈了,他不禁在心中责备自己——若是再仔细一点,小心一点,就不会被陈嗣成功偷袭了,真是久疏战场。
皇宫很大,他以最快的速度出宫,也得半刻钟,而出宫後去公主府,至少也得一刻钟。
刚到宫外,殷莫离头晕目眩,往後退了一步,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黑血。
这毒太过厉害,他此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左肩伤口还沁着血,他不能再运功,否则很快便会晕厥。
陈嗣还没追上来,殷莫离环视了一下四周,往一旁的小巷躲去。
他寻了个角落坐下,准备将体内毒素逼出,却发现此毒并不是寻常之毒,应是来自南疆,普通的办法对它无用,只能以毒攻毒,或者找到制毒之人。
巫熙钰……他若是快马加鞭,此刻应该快到京内了。
虽然他处处要与自己争个高下,但此时他们利益一致,若看到信号,应会赶来支援。
殷莫离从袖中摸出一只烟花,朝空中放去。
金色的火花四溅,在空中落下,大晟并无宵禁,若是普通人见了,也只会以为是谁家兴致来了放的烟花。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金色的烟花消失极慢,而它快消失时尾端是红色的,这是巫熙钰与他联络用的特殊烟花“金鲤”。
放完信号後,殷莫离又从白色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料,以血为墨,写下了“援主”二字。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他攥紧布料,躲在巷子里堆积的木柴与杂物後面。
毒素在体内逐渐扩散,殷莫离感到自己体温升高,头晕目眩,他狠狠摁住自己的伤口,想让自己清醒些,可这毒太猛烈,剧痛依然无法阻止他闭上双眼。
再次醒来时,他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灰扑扑的丶过于普通的脸,让人转眼便能忘记,可他那眼尾微微上挑,颇有一些妖娆的意味。
殷莫离猛地坐起,看向他问道:“公主呢?”
巫熙钰一边将药放在床边,一边道:“我找到你时,公主府已被禁军围了起来,无法进入探寻情况,而且官府放了我俩的通缉令,我背着你躲躲藏藏,好在有人接济。”
“公主如何了?我睡了多久?”
殷莫离蹙眉,一向波澜不惊的眸中全是担忧。
“你已昏睡两日,我找到你的那日,皇上突发恶疾昏迷不醒,公主便被大皇子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打入了天牢。”
闻言,殷莫离起身掀开被褥,欲下床,却眼前一黑,摔倒在床上。
巫熙钰嗤笑一声:“殷将军,你这体内馀毒未清除,便急着去劫狱救人,到时候天牢的门还没摸到,便要晕倒在半路被大皇子党捡到了。”
殷莫离看向他:“你身为南疆巫师长,这点毒应该不在话下。”
巫熙钰白了他一眼:“你中的毒剧毒无比,也不知是那个老东西偷盗了南疆的宝贝做出来的,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殷莫离知道慕容云泠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内心无比焦急:“我得去救公主,有何办法清除馀毒?”
巫熙钰将一旁的药递给他,这药闻起来便极苦,他仰头喝下,眉头都没蹙一下。
巫熙钰将空碗放回木盘中:“我劝你还是不要鲁莽,你体内的馀毒未清,便不能随意运气使用武功,现在去劫狱就是找死。”
“不行,我得尽快救出公主,只有重刑犯会入天牢,一旦入了天牢,面临的可是各种残忍的刑法,慕容云松的定是趁陛下昏迷,给公主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若他想屈打成招……”
殷莫离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公主那样娇贵,一身的肌肤细腻如羊脂,他之前稍微用力握住,便留下了骇人的红痕,他无法想象若慕容云松对她动用重刑,她该有多痛!
巫熙钰从未见过殷莫离如此不冷静的模样,即使在战场上情势危急,殷莫离都是有条不紊丶冷静分析,才能屡出奇兵以退敌。
看来慕容云泠在殷莫离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要重的多。
想到她前几日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中向他盈盈一笑的模样,巫熙钰心中也不好受,但鲁莽劫狱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如今在公主的幕僚卿奕的宅邸里,你这馀毒起码还需要三日才能完全清除干净,我们不妨先仔细讨论如何劫狱,营救公主可不是靠你一身武力便能轻易成功的。”
正提到卿奕,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青衫男子推门进来,他白皙的脸庞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带着笑了,此刻他面色不佳,眼下乌青十分明显,神色十分疲惫。
“你醒了。”卿奕派人在桌上放上午膳,“你睡了两天,应该饿了,先吃饭吧。”
殷莫离看了眼桌上的菜肴,看着他道:“我没心情用膳,我要去救公主出来,公主多在那天牢内待上片刻,我就心如刀绞,如何能用下饭!”
“你以为我就好受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对公主死心塌地?!”
卿奕突然上前扯住了他的衣领,不知是因为血丝,还是因为哭过,他的眼睛有些红。
“殷莫离,如今陛下昏迷不醒,那慕容云松把持朝政,如今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宫探视陛下,也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公主,那天牢前把守的士兵比皇宫门前还多!”
“那又如何?”殷莫离拍开他的手,“我手上有大晟半数兵权,直接逼宫,那慕容云松定要将兵调走以防御,我再趁机入天牢劫狱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