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荷凄楚的抱着自己的胳膊,无言以对。
将离为人一向放荡不羁,无赖粗野,离经叛道,无法无天,看着刘荷这般训练有素,毫无用处的梨花带雨,潸然泪下,将离恨不得两巴掌把她打醒。
“那你跟我说说他平时都去哪里寻欢作乐?”
“虫儿洞,老爷常去那里,还会带回来一些姑娘,供达官显贵们狎乐。”
“这些姑娘後来会去哪里?”
“有些回虫儿洞,有些关在地下密室里,後面就不见了。”
将离点了点头,离开了姜府。来到了刘荷所说的虫儿洞。将离以为虫儿洞是个如何花红柳绿灯火辉煌的所在,没成想,它坐落在一个极清净简朴的街巷,外表也十分肃穆,里面不像风月场所,倒像个学堂或者修行之地。
将离观望了几日,才看明白其中道理,这是所谓女官们的居所。皇穹宇最显贵的自然是围绕着王的核心贵族,如子钰的黄金家族,元觋的大祭司家族,还有留侯这样的近亲属,接着便是王室旁支,和真正掌管权力的阁老院,世家门阀,姻亲不绝,根基深厚,这些世家内部的旁支,及门阀封地的小官吏丶门客,因得宠和功劳也会有一点封地和财富,是末一等的贵族,在王室贵族,世家,小官吏之後便是一般的读书人,大贵族大世家的小姐,都在为联姻攀亲做准备,没落的小官吏,和能跟上层打到一点交到的士,便挤破头为自己女儿争夺一个举荐女官的名额。这些通过举贤制进入王庭的女子或成为某一位重臣或者公共的情人,这些女官安全,可控,干净,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将离看着这些女子,心中发冷,阁老院吃人不吐骨头,利用这些女孩子和她们的家人被规训出来的价值观,引导她去追求一些自己根本得不到的东西,还引导她用完全错误的方式,他们有意通过人言,穿戴,品级制造女学子之间的差别,诱使这些涉世尚浅的女学子,对所遭受的侮辱欺压甘之如饴,趋之若鹜。阁老院肆无忌惮的欺辱侵犯她们,事後还要让她们不断反思,不断改进,被侮辱被损害,还要被骂没良心的。
将离约了方言言在烤肉铺见面,方言言也是一脸憔悴,形如枯槁,听得女官们的处境,方言言更觉齿寒。
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碗阳春面,将离大口吃着,一口把面塞到嘴里,也不咬断吸溜着全吃了进去,方言言听完连愁带恶心吃不下去,将离见状,把她那份也端过来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
“息夫人知道这些事吗?”方言言教过王子刺作画,多好的小孩子,难道他的母亲竟然是如此毒妇,不甘心问道“她也是个女人,这些女孩子难得苦读出一个功名,却被当作玩物她就如此心安理得?”
“息夫人言之凿凿,我一无家世二无所长,坐到这个位置当然要和前朝重臣结盟,只有这些不干净的事才最容易彼此信任。”
息氏一族,多年来一直想方设法与各方权贵联络有亲,以此辐射出更大的人际网络,成为名副其实既富且贵的名门望族。
方言言手撑着头,勉强坐着:她心里想着有没有可能求得邓祭酒和留侯府的帮助,可是邓祭酒最近和子钰过从甚密,经常关在补静堂商量着什麽。
将离看她这般神色道:“我有个计划。”
方言言擡眼看她。
“我最近听说又有一批鹿骨镇的暗娼去了姜府後再没有出现,我准备去把这些人救出来。”
“太过冒险了,还是想办法搬救兵吧。”
“你还没明白吗?这件事只有切肤之痛的人会管,那些九天之上的人,即使管,也没有这麽及时了。”
“那你如何进得了姜府密室。”
“你知道姜府有个妾室叫刘荷吗?”
“我好像在留侯府听说过,是息夫人府里有一个刘舍人,刘荷正是他的女儿。”
“对,她嫁给年纪这麽大的姜璞,还天天受皮肉之苦太惨了,我想救她出来,她不敢跑。”
“你太莽撞了,不如这般,借刘荷搜集姜璞的证据,公主现在不知道为着什麽对阁老院妥协了,但这绝不是她的性格,姜璞已经在自家宅院设立小公堂办公了,公主迟早要夺走他的权柄,待到时机成熟子钰要发作的时候,我们拿着这些证据告发姜璞。”方言言将信将疑道:“只是去密室救人的事还能在等等吗?刘荷与你不过一面之缘,可以信任吗?”
“不能等,你没看到姜璞的後花园,有多少死相凄惨的尸体,有女人的,还有很多小孩子的。刘荷答应帮我,带我去密室救人。”
方言言见是劝不住将离的,便和她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来确定将离是否遭到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