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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的修养（第1页）

宠妃的修养

息夫人用饭有一项特别的节目，叫作“养小猪”，为保青春窈窕，她一天吃喝都有专门的嬷嬷精心计算和搭配，满桌盛宴她也吃不了几口，为了满足食欲，别出心裁想出了个代吃的法子，来代吃的人就是小猪。

今日的小猪是一个半大的小女孩，体态微胖，坐在满山满谷的山珍海味中，息夫人想吃什麽便点她吃什麽，味道，咀嚼，吞咽，让息夫人好似自己吃了一顿大餐一般，可是一桌吃罢，“小猪”明显吃不下了，息夫人却还觉不足，开始命两旁的人灌食，痛苦的神情和扭曲的身体伴着淋漓的大汗，每日都有一两个女孩因此丧命。

若合宫宴饮，贵夫人们都不肯多吃，当日便会多抓几只“小猪”，贵妇们的嬉笑声和绝望的吞食声一同回荡在大殿之上，这些“小猪”即使当场不死，过多的食物在胃里膨胀，整个人连多吸一口气都有撑死的危险，生不如死。

息夫人用完餐小憩，听到了门外的宣报声，她对陛下的一切都记烂在心里了，她知道来者是陛下，早早跪下迎候。心中盘算陛下极少去後妃宫中，想见谁就都早早得了信侯在陛下寝宫。陛下已经走了进来，仆从婢女如云，跪了一地。

陛下随意打量了一下宫殿，径直朝息夫人走过去，室内珍稀的琼花异草他随意的踏到了脚边，息夫人朝着陛下移动的方向转换着自己的方向，陛下道：“问你个事？”

“陛下请讲。”

“皇穹宇的女人们最近喜欢些什麽？”

息夫人花呀朵呀，从衣饰到鞋袜种种说了一大堆，看着陛下神情都不满，便怯怯问了句：“陛下是要送给哪位夫人。”

“子钰啊。”

息夫人绞尽脑汁道：“柔兆公主一向是特立独行的，她的话可能会喜欢狗。”

陛下狐疑的猜测道：“能行吗？这种小狗她能喜欢。”不太确定的看着息夫人宫里的小狗，一只能站起来作揖的漂亮小狗。

息夫人道：“不是这种，要猎狗，又壮又凶又聪明的，柔兆公主至少不会讨厌。”

陛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以我的名义去办吧，要快，看看子钰的反应。”

安排完後陛下眯着眼睛道“息夫人，你宴请了这麽多次宴席，为什麽一次都没见子钰。你有没有请她。”

“那怎麽敢，柔兆公主的帖子都是专程送过去的，只是奴在她心里实在没有什麽分量，公主不肯赏脸。”

陛下疼惜的看着息夫人，伸出宽厚的手掌圈住了息夫人柔若无骨的手，细细摩挲着，放在手边轻轻吻了吻，开始说话，温热的气息打在息夫人的手上，陛下道：“那倒是她，想想子钰的容貌气度站在孤的身边，多精神多排场多威风。你很辛苦我是知道的，可你要还想坐稳这个位置，讨不到子钰的喜欢，我只能把你换掉了。”

息夫人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君恩如流水，情浓时情人无处不美，情去时美人无处不平常。只一瞬她就控制住自己，毫无酸楚怨念，柔柔怯怯温顺的跪在陛下脚边道：“奴记住了。”

没几日，息夫人高调送出了一架打猎的马车给子钰，其豪华奢侈震惊皇穹宇，子钰也忍不住惊讶，倒不是为了一架马车，一点物什，是她也奇怪为什麽有人能把没用的事，做到如此极致。

马车周身以昂贵的檀木制作，名贵的经年木材，木香尚有馀味，喷涂了繁复的髹漆，辅以错金丶鎏金等工艺，整个车体像镜子一样光亮华美，四匹丰采神骏的宝马，一样高大，一样毛色，连斑点都是一致的，皆为大邑人最为推崇的白马，好似九天仙女去赴宴的座驾。

息夫人对打猎是既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但她能做到伺候好真正喜欢和懂打猎的人，猎具自然配了多个好手专侍，不同打猎类型，有不同的侍卫看顾用具并养护，陛下和子钰如何在猎场饮食起坐，都有完备的设计，连阳光照晒的角度是否会影响视线，息夫人都仔细考虑过了，何时递上何物，息夫人带着衆人调度多次，工序繁杂却有条不紊，连陛下和子钰的马车停在什麽地方，第一脚应该踏在什麽地方，息夫人都亲自去走了一遍，下榻之地是否干净平整，与迎候的贵族之间的距离，如何既从容又不显傲慢，避免太前或太後的局促或失礼。哪里上车回銮更便宜，更显仪态，都由人多次尝试过，无不是最得宜的安排。

陛下或许并不在意这些，可有人愿意为自己费心到如此地步，谁又能拒绝这份体贴呢。

行猎当日，随行的贵族身着命服，早早在日头下等着陛下和子钰，互相攀谈起来：“这不年不节，草都没长好，陛下深居简出的怎麽会想起打猎。”

“听说陛下送了柔兆公主一只猎狗，公主高兴，陛下就定了打猎。”

“听说柔兆公主的狗都是吃人肉的。”

“听说猎场的野兽，草木都是为着公主玩的高兴特地移过来的呢。”

“看来黄金家族自子镜受伤後，又迎来了起复。”

“听说陛下专门为公主开了夜宴，当夜就留下了。”

“那有什麽，王室联姻一向亲上加亲，可不就是肉要烂在锅里面。”

……

用下流话悄悄议论当权者有着无穷威力，只是动动嘴皮，高高在上的当权者顿时威风扫地，落下神坛成为常人可与之相匹敌的凡人。

陛下的亮相在息夫人的完美安排下，车服之盛丶礼数之备让一衆贵族为陛下老成持重的神情，生杀予夺的气概，和通身放射出的威严光彩所震慑。

王公贵族随驾的马车，车驾雍容，銮铃和谐，车乘衆多，王旗飘扬，浩浩荡荡的穿过喧嚣市集，穿过郊外麦浪和蝉鸣，到了猎场，满目布置精心的好风光。

猎场上陛下和子钰并辔齐驱走在最前，其从如云，宝光星闪的鞍鞯丶辔头丶缰笼配膘肥体壮的宝马。子钰喜欢打猎，她的小狗也喜欢，子钰扎了一头猎人小辫，辫发缠着金丝，懿扬清亮，跟了只极敏捷健硕的小狗叫阿卢，狗脖子上带着双环皮质项圈，外包金箔中间穿一小孔，一枚金环吊着一颗金铃铛，铃铛表面仔细的刻着阿卢的名字。

陛下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子钰给小狗配的项圈赞道：“倒是别致。”

子钰难得笑道：“从家里淘的老物件。”

衆人忙附和夸赞，不知道的以为这是陛下的头生子。

皇穹宇射箭是重要而常行的礼仪，不仅要比箭法的高下，还要看舞乐伴奏下行为举止的风度。主要分为文射和武射，文射以皮面打底，形如幕布，四角固定在特制的木桩上。武射则是用斑斓锦鸡从四个方向，由侍卫不定时间和方向丢出。子钰喜欢射杀野生的珍禽猛兽。从猎物左小腹射入直穿心脏，动物迅速死去，肉鲜洁，为“上杀”；从同处射入，未中心脏，为“中杀”；从左後腿射入，中右肋骨，肠胃射穿，肉被污秽，为“下杀”。

对子钰来说，这样程度的射猎，眼到箭到，无一废矢。

子钰四下打量了一番，皇穹宇和盘龙城的亲贵几乎是倾巢出动。只是不见她哥哥的身影。待了会便觉得无味。鼎沸不绝中越觉得凄凉。陛下款步前来道：“子钰今日可玩的痛快？”

“多谢陛下关心，息夫人安排的很好。”

“你那日说的话，寡人仔细想了想，你想做皇穹宇最快的一把刀，寡人觉得这也很好，一把锋利的刀，偏偏把它当做装饰品，收起来或者摆起来，很可惜，何况像你这样忠诚又出身高贵的臣子，对皇穹宇是很重要的。”

子钰心中暗喜，但馀光感到大家都在朝自己和陛下这边看，尤其是大祭司元觋，那双看透一切的锐利眼睛，没有丝毫感情和情绪，让人头皮发麻，子钰隐隐感觉到，陛下突然的转变有他的手笔。

“先痛痛快快的玩吧，寡人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封赏。”子钰恭谨的谢过，陛下转身离开後，她看向了一直朝这边观望的元觋，依旧好似一只围拢在死尸旁伺机而动的秃鹫一般。

元觋接住了子钰的目光，点头示意。

子钰翻了个白眼，拍马而去，无论这个阴险的老家夥想干什麽，断断也是收买不了自己的，无论陛下要给自己怎样的封赏，只要和他相关，自己是一定要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