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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青之死（第2页）

邓祭酒眨眨眼睛，认真点点头道：“被迫起的誓，神灵是听不到的。”

子钰当下是无法领悟，这个老头苦心经营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甚至朝他绝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他即没有军队也在衰老几乎没有机会再翻盘了，可他似乎什麽也不怕，什麽也不在乎，甚至让子钰和无邪也坚定起来了。

“邓祭酒，博望学宫是你毕生心血啊。”无邪哭道。

“总要有这麽一天的，孩子们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博望学宫也会有新的祭酒。”

“可他们未必会延续你的理念了。”子钰道。

邓祭酒大笑数声道“谢谢公主的坦诚相待，您出自当权者的家族，深谙百姓的脑子里不装着你们的想法就要被别人占去，不好管理，可我是个为师者，这些都是我的学子，要坚持真理。世间瞬息万变，没有谁的理念是永垂不朽的，我的孩子们自幼在博望学宫长大，感受过这世间最美的音律，最大义的篇章，感受过这万物既灵且美，感受过真正的爱，这些孩子可能会迷茫，会遇到困难，会有死敌，可他们总会因为自己受到的感化和教育走到正确的路，完成自己的成长。”

子钰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一个拥有过权势的人，一朝失去就好似鱼离开了水，邓祭酒若想在皇穹宇封侯拜相，随时告诉我。”

邓佐依旧眉眼慈善却摇摇头道：“我年纪大了，能做的有限，把该做的事做好都恐时间不够啊。”

子钰心中若有所动，她看着苍老的邓祭酒，再看看落魄的莫苍唐，心中涌起一抹陌生的情绪，淡淡道：“你们为何那麽在乎我母亲的死。”

“公主，我们不想让你想起伤心事，可雅青对我们很重要，但以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看，她很有可能死于一场谋杀。”邓祭酒眼神柔和的看着子钰。

子钰心中完全不信，这太过荒唐，可是邓祭酒似乎就是有一种让人镇定和信任的魔力。

“何以见得？”

“她回到皇穹宇後来信告诉我们，亚丑临终前告诉了她皇穹宇最大的一个秘密，她说事关重大，一定要亲自回博望学宫告诉我们，可我们没能等来她，却等到了她的死讯。”

“你觉得以我外祖母的地位和手段能容忍她最看重的独女死的不明不白吗？！我母亲一生最大的悲剧，就是太过单纯，错信了人。”子钰冷冷的打量着莫苍唐，又转向邓祭酒道“又被你们乱了心智，好在我外祖母为她做了最好的安排，她才能得以善终，可如果没有你们，她现在还活着，过着不知道多麽尊贵荣耀的日子。”子钰不客气的反驳道。

莫苍唐转过身来，神色哀切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她是怎麽死的，可曾好好的安葬，葬在了何处？”

子钰沉默良久，久到衆人都觉得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她才缓慢而肯定的道“没有留下尸体。”

邓祭酒擡起头来，一双很苍老的眼睛，却因深刻的智慧熠熠生光，这双眼睛认真打量着子钰，似乎要透过她的皮囊找到什麽。

“孩子，你可以确定吗？”

“这是皇穹宇着之竹帛的事情，母亲是在一场盛大祭祀当场羽化的，没有尸身。母亲死的那场祭祀，最後的环节我的眼睛被捂住了没能看到，但事後我哥哥多次返回寻找都没有，完全符合记载。”

邓祭酒和莫苍唐下意识惊恐的换了个眼神，转而是一种深深的担忧。子钰对他们却升起反感与戒备。

衆人揭过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议定便向皇穹宇去，子钰还不动声色的带上了善宝，同时修书一封给镗镗，让他在皇穹宇置办个新宅子，好让自己安置这些“客人”。

出乎子钰意料的是，衆人对她愿意带上善宝的决定很赞赏，邓祭酒还引荐了一位女弟子给善宝做开蒙的师父，正是那日里为谨夫子送信的方言言。同时还是有大量的学子来给邓祭酒送行，甚至有不少人激烈的表示要追随，邓祭酒道：“孩子们，不要追随要落下的太阳了，新的太阳会在你们中间升起来，相识相伴一场，邓某荣幸之至，再会再会。”

无邪从毕地高价购得一套马车队出行，原本不需如此麻烦，但邓祭酒的行李太多，只得如此，子钰有些纳闷这个老先生看着简朴，何以要带如此多的身外之物。

“你家先生这样多行李细软吗？”子钰问道。

无邪看着邓祭酒方方正正的巨大箱子道：“那应该是师尊的星轨仪，邓祭酒最爱的就是星象。”

一路上无邪很想求子钰能放过阿毛和其他的人牲，可他和子钰接触的短短几天，能深刻的领会子钰双重的性格，她平时是克己理智的，甚至也是直率可亲的，尤其是和无邪在一块时。

可一旦涉及家族利益与荣誉子钰立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个无所畏惧的赌徒和杀人机器，机变狠毒，凶残冷血且无法撼动。

但无邪只能看到子钰好的一面。旅途漫漫，无邪总凑在子钰身边讲他做采诗人的经历，他讲到阿毛，讲到阿毛的村庄，讲阿毛的妻子和孩子，还讲他们围在一起唱歌，一代代传他们自己的故事。子钰觉得有趣，她觉得无邪讲什麽都有趣。

邓祭酒却异常的沉默，时时用蓍草起卦占卜，无邪无意看到过几回，草棍在地上勾勾画画，名字从子钰丶雅青丶妇弋到虞夏。无邪不明就里，但是万万不敢让子钰看到，深怕子钰误会邓祭酒在做法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