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语地转头望去,发现地上跪着一位穿着短裤卫衣的金发年轻人。
小爱德安一眼认出那是柳寒城,也正是几百年前用一瓶葡萄果冻饮料恳求他帮忙的那个人。
他轻蹙那俊美的眉宇,问:“柳寒城,你想说些什麽?”
柳寒城仍将头深深抵在自己的手背上不敢擡头,他低垂着脖颈,颈後露出一截雪色的姿态呈现出蒲柳般温顺卑谦的姿态。
“吉黑德大人和爱德安大人之所以会造成这番争执的原因,归根结底无非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不若以一个月为限,我们会找回我们的队长,到时再与吉黑德大人您进行一次公平公正的较量!无论最後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接受。”
可惜小吉黑德此时正是被触霉头的时候,语气相当不好:“你是什麽人?又有什麽资格向我提出条件?”
小爱德安张口就来:“你是怕了吧吉黑德。”
小吉黑德额角当即蹦出青筋,但没分出闲心去理会他,仍旧将目光停留在跪在地上的金发青年身上。
在这样沉重的注视下,柳寒城终于缓缓地擡起了头,他显露出来的面色始终泰然平静,并没见到多少畏惧露怯的神情。
“我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罢了。”柳寒城淡声说道,“只是在进来之前,我曾听说过这麽一则预言:未来将会有神派下的使者进入这座塔中,推翻吉黑德残暴无仁的统治,为整座塔带来一阵崭新的风浪——”
“而现在那则预言中所说的使者,就在我们这些人之中。”
……
待吵闹的人从眼前尽数离开以後,这个关卡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黄,我需要一个解释。”小吉黑德凝眸注视着遥远的某个点,任脑中思绪联翩,“那个僞装成古斯特昂的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身旁的地方唰地出现了一颗金黄色圆球,圆球里发出了略显机械平板的汇报声。
“是,吉黑德大人。根据调查,对方确实是顶替了其中一位大饲者的位置才进入的关卡,古斯特昂大人的形象也是对方刻意设置的,她似乎一开始就被平衡之秤传送到了「居所」……”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吉黑德打断了他。
黄沉默了一阵,而後才继续开口道:“大饲者的身份所能够发挥的力量有限,属下初步断定应该是对方本身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分1身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才导致了一系列数据的出错,就像……那位乌雷克·马奇努一样。”
提及记忆中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一切似乎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小吉黑德淡淡道:“是吗……”
之後他再也无话,黄在此期间欲言又止,最後还是选择硬着头皮提醒道:“吉黑德大人,您不打算处理一下您的伤吗?”
小吉黑德不由一怔:“伤?”
受他脸上细微表情的牵引,额前那副打造成赤色三眼的面具终于难以继续维持黏合的形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赤红金属碎块细雨一般簌簌坠落,露出金发少年底下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容。
只有这时才发现,他原来竟长得如此端正,没有面具的遮掩,能清晰看见金发少年由前额直至右眼角缀连着一条眼珠串成的诡怪纹路,似诅咒又似力量的刻印,为原英俊庄重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气质。
恰逢一股热流沿着额角滑至眼角,小吉黑德伸手摸了摸,被那指尖蹭开的血痕将眼珠纹路染红,使他的模样显得如罗刹般异样诡谲。
但小吉黑德对此并不以为意,正打算放下右手,却在指尖下移到某处位置时忽然一顿。
“得知自己受伤,我竟然是笑着的麽?”
不经意触到自己嘴角的小吉黑德喃喃自语道。
在这一刻,他脑海中忽然想到先前距离自己面门几乎仅有数寸之遥丶挟来凛风强烈得欲要将他皮肤割开的那华丽一枪。
想到那人与自己交手过的一招一式。
想到那人狂妄乖戾的作派与目中无人的语气,想到那人被迫褪去古斯特昂的僞装後,如一条幽暗河流在身後泼洒开来的柔亮乌黑的长发。
纷飞闪烁的记忆画面促使金发少年嘴角悬着的笑弧越来越深,直至他遏制不住开怀大笑:“哈哈哈——真是有趣极了!!”
然而旋即他很快又收住了笑声,眼瞳在那一刻炯炯燃烧起来,亮如色泽最佳的玛瑙。
“神派来惩治吉黑德的预言使者?哈,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