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对方的眼神,宋楚楚就看到,门边多了个男人在打量自己。
男人穿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衫,下身黑色裤腿里,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裤腿有一半是空的。
银灰色的头发乱糟糟地,许是很久没有打理过。
和大队其他中年人一样,乍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
国字脸,面庞黝黑,眼角额头全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馀伯川身子靠在着门框上,静静站在那,看着几个人一言不发。
眼底的窥探,一闪而过。
馀家世代行医,原本在这一带颇有名望。
斗地主的时候,因为馀家给地主看过病,被说成是地主的狗腿子,连带着一起被批斗。
闹的最凶的那几年,又作为被重点打击对象之一,一家人又被抓出去当典型。
後面老的小的,死的死,疯的疯,馀家就只剩下馀伯川自己。
还是大队长馀国昌力排衆议,说大队里这麽多人不能没个医生,馀伯川才保了一条命下来。
只不过,他的一条腿也在批斗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拿大石块给砸断,从此变成了瘸子,落下个终身残疾。
现在作为大队的赤脚医生,平时免费给大家看病。
除了看病,还得拿药。
很多药,都是馀伯川自己去山上采的。
然後大队人找他看病,私下给他拿东西或者是给钱换药。
平时只要不是农忙的时候,馀伯川也不需要下地挣工分。
因为他给大家看病,大队部都会按照满工分给他计算。
这样一来,也遭了部分人的红眼病。
有人说他命好,不用下地干活就能拿满工分。
反正话里话外酸的不行,看病的时候拿了药,故意不给钱。
要是馀伯川开口要,还要被骂,有时候还会被打。
反正,在大队,馀伯川的日子看着好像比从前好过不少,但实际上,也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突然的沉寂,气氛有些怪异。
“娘,我饿。”
大太阳底下,妞妞眯起眼睛,鼓起勇气捏了捏花婶的衣角,小声的催促着娘亲回家。
花婶抓着女儿的胳膊没动,面色讪讪看着宋楚楚。
像是在等着宋楚楚先离开她再走。
宋楚楚看出对方的脸色,刚准备开口说自己要回去了。
“咕噜咕噜~”
宋楚楚一囧,她是真饿了。
“那婶子你忙,我得回去吃饭。”
“我们这看完也回去了。”花婶子温柔的笑笑,目送宋楚楚离开。
等到宋楚楚一走,花婶子丢下妞妞,转身跑回屋里问馀伯川,,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伯川,你说她刚刚会不会已经发现到了什麽”
馀伯川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後说道:“应该不会,门关着呢。”
“不过。”馀伯川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保险起见,最近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了。”
花婶子温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随即做出个手抹脖子的动作:“要不要我去。。。。。。”
刚收到上面来信,说是让他再观察一个月。
一个月後要是再找不到东西,到时候他就要想办法了结了对方。
“先不急。”
花婶撇嘴,冷哼一声。
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擡脚就要出门,结果被馀伯川叫住。
“东西别忘了。”
“哦,对,你瞧我这猪脑袋。”
花婶子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伸手接过男人递给自己的药包,赶紧拉着妞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