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蛮浑身腥土气息,无助道:“求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将军了。”
孙娘子道,“我会尽力。”
说着,她狠下心将银刀剜进皮肉,将溃烂的皮肉都剜出来,陆羽闷哼着惊醒,涣散瞳孔映出梁上摇晃的驱兽香囊。
孙娘子见人睁开了眼,迅速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药丸,“含住。”
之後便再次将将腐肉剜处,期间使用止血药和伤药止血。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这样反复的疗程,孙娘子将伤口包扎好,又熬来一壶防止高热的药,喂着喝完之後,这才出门去。
对着周蛮道:“若是两日之内能醒,就还有希望。”
周蛮鞠躬感谢,之後快速进屋守着。
。。。
就这麽到了第二日。
虽说回城的路上碰到了周蛮一行人,但这群胆大包天的孩子私自溜出城去玩,大人们想起来都气得心肝疼。
大清早,晒谷场上满是垂头的小脑袋,李村长握着竹条的手直抖:“谁起的头?”
狗娃瞄了眼谢承宇,突然挺起胸膛:“我!上月在城墙看见绿火,以为是神仙。。。。。。”
“神仙?”林老婆子拧住他耳朵,“那是野兽骨头化的磷火,要是去晚一步,你们都要被野狼叼走了!”
为了加深孩子们对这件事的严重性的认识,林老婆子道:“被野狼叼走,以後就再也见不着你们爹娘,吃不到美食,也不能去捉鱼摸虾了!”
娃子们被这声吓到了,纷纷哭着保证道:“再也不敢了!”
李村长眼神凌厉,“还有一个问题,城门是关闭的,你们从哪出去?”
狗娃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糊了满脸,“後城一处城墙,下面有个洞,刚好被草给掩盖住了。。。。。。”
李村长立即示意人去将洞给堵上。
再怎麽说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爹娘看着自家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心里也软,面上还是道:“你们得保证,以後再也不私自出城,不然就不能吃饭了!”
孩子们接连保证,一定不再私自出城,各家大人这才将孩子给带回家。
*
城主府内。
周蛮一夜没睡,胡子拉碴,眼眶里全是血丝。
惊热粥递到嘴边刹那,这铁塔般的汉子突然哽住:“凉州。。。凉州城也破了。。。。。。”
衆人动作一顿。
“他们吃孩子。”周蛮盯着竈膛里跳跃的火星,铁甲缝隙渗出紫黑血痂,目光呆滞,靠着本能张嘴说话:“齐王围城三个月,粮绝那日开了西市人肉铺子。”
柳雪梅添柴的手一颤,火钳差点戳进灰堆。
“今春打济州府,十里麦田不见绿苗。”周蛮双手捂脸,随着他的动作,衣袖滑落下来,上面遍布刀剑的疤痕。
“流民绑了教书先生下锅,说读书人肉酸,要配着。。。。。。”
“周蛮,别说了。”李村长哀愁开口。
宋大郎一拳砸在梁柱上,震落簌簌积灰。他想起月前市集遇见的货郎,那包说要带给凉州闺女的红头绳还在抽屉里锁着。
周蛮突然抓住他手腕,铁钳般的手劲掐得人发疼:“宋哥,你知道人饿疯了连土竈都啃麽?”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我们却什麽也做不了。。。。。。”
宋大郎安慰道,“周蛮,你们已经尽力了。”
城主府的青砖映着幽幽火光,周蛮伏在陆羽榻前哽咽:“那狗皇帝听信谗言,说将军私屯粮草。。。。。。”
他扯出贴身羊皮卷,潼关布防图已被血污浸透,“上月截获的密报,齐王早买通司礼监,要对将军下手,虎毒不食子啊!难怪天下人都要反!”
崔老爷子握拐的手暴起青筋。羊皮卷角落盖着崔氏私印,正是他嫡孙半年前失踪时带走的家主印。
“我们在凉州城外被伏击,亲卫队拼死开出血路,才让我们有一线得以喘气的生机。”
“本想着回营地,但将军的伤势实在支撑不到那,我斗胆改变了路线。。。”
周蛮又说又笑,“进山前还剩二百弟兄,到鹰嘴崖就只剩我们二十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