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和喜儿娘听到这话,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一些。对啊,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王铁牛摸了摸怀中,雇主要互送的东西还在。
他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起身时,耳尖听到另一波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靠近。
他立即警觉起来。
多年走镖的经历告诉他,那群人手中都抄着家夥,且都不是善茬。
山崖上的泥浆还在顺着岩缝往下淌,王铁牛握着腰刀的慢慢收紧。他眯眼望着蜿蜒的山道,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扛着柴刀锄头往这边挪动。
两波人瞬间对上眼。
“把干粮留下!”领头的疤脸汉子啐了口唾沫,锈迹斑斑的柴刀在石头上磨出火星。
随着这一句突然的怒吼,他身後的人群里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有个妇人正用破布裹着襁褓,手忙脚乱哄着。
王铁牛冷嗤一声,站起身来:“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被镖局扫地出门的叛徒啊。”
疤脸汉子的表情瞬间狰狞,拎起柴刀怒吼道:“王铁牛!”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在一块,那婴孩的啼哭声嘹亮,任凭妇人怎麽哄都没用。
喜儿娘于心不忍,喊道:“我们也没有粮食了,身上就一件蔽体的衣物。”
“都想活着,今儿就各退一步,互不打扰,成不?”
疤脸汉子眯着眼睛看她,淫笑一声:“没有粮食?我看着你那衣兜里鼓鼓囊囊的,可不像没有粮食的样子。”
这句话一出,喜儿娘瞬间气红了脸。
王铁牛鼻腔里哼出热气,却见那夥人突然暴起。三根削尖的木棍从不同方向捅来。王铁牛旋身擡腿将最近的袭击者踹进泥坑,腰刀"锵"地劈断第二根木棍。
木屑飞溅中,歹人的第三根棍子差点戳到喜儿娘面门。
“当家的!”喜儿娘惊叫後退,千钧一发之际,福子抓起地上的碎石砸中那人眼窝,快速上前将喜儿娘拉进怀里,王铁牛趁机用刀背拍断对方的腕骨。
惨叫声惊飞了林间寒鸦。
“再不滚,我就敲断你们的骨头!”
王铁牛将腰刀插进岩缝,双臂肌肉虬结,竟把百斤巨石掀翻在地。轰隆巨响中,劫匪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蒙蒙雨幕里。
福子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发现方才打斗时,身上藏着干粮的衣袋竟被划开道口子。
黍米混着泥沙散落一地,喜儿娘心疼得皱紧眉头,还是扭头向一边,“沾了尸气的粮食不能再吃。”
王铁牛将大刀收回,“今後粮食会越来越珍贵,一定要注意些,出门在外万不能暴露了兜里有粮。”
一行人都点头,休整片刻,继续往山顶的青云观去。
*
与王铁牛等人惨淡光景不同,谢家车队正浩浩荡荡行在官道上,已经行驶了三天三夜。
十八辆马车首尾相连,玄色车帘上金线绣的"谢"字在雨中泛着冷光。春月跪坐在第三辆马车的软垫上,小心地将汤药吹凉。
“咳咳。。。到何处了?”
谢老夫人苍白的指尖掀开车帘,望见路旁枯树上吊着的尸体,胃里突然翻涌。那具尸体腰间还系着粮店的幌子,被雨水泡发的脚掌上留着野兽啃噬的齿痕。
“老夫人…”春月慌忙放下帘子,“护卫说前面有流民拦路,咱们得绕道,预计去青州还有一段路。。。。。。”
话音未落,马车剧烈颠簸。
外头传来护卫长的怒喝:“什麽人胆敢拦路,这是当朝太傅谢家祖宗的马车!”
春月从车窗缝隙瞥见十几个蓬头垢面的流民正用木桩卡住车轮,他们身後还跟着上百个饥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