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没有否认,沉吟了片刻,又道:“眼下还未到这个地步。太後如今联合诸多士族上奏,欲割城贿胡……”
阮窈此时真的震惊了。
她扯住他的衣袖,像是听见了什麽笑话一般:“割城?难道割几座城,胡人便肯乖乖打道回府了?”
阮窈几乎觉得不可思议。
秦之所以能灭六国,并非是六国兵不利丶战不善。而是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起视四境,秦兵又至矣。
这样简单的道理,这些士族中人不懂吗?还是生怕惹火上身,宁可求一夕安寝。
裴璋看了她一眼,唇线抿得笔直,微一颔首:“此举与抱薪救火无异。”
“那我的故土岂非也要被割让出去?这些人是疯了还是傻了?在其位不谋其政,当真是尸位素餐……”
阮窈愤愤难平,这会儿也不觉得头昏了,连珠炮似的连骂带说。
裴璋也不出言阻止,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抿了抿唇角。
“王侯将相,宁有……”她窝火地说到一半,忽然对上了他的眼。
裴璋神色仍是温和的,漆黑如墨的眸中还含着一丝兴味和笑意,似乎正在品赏着什麽难得一见的东西。
阮窈蓦地将剩下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见她一口气说了这样多,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头还昏吗?”
接过茶水,阮窈却喝不下,摇了摇头,又去追着他问:“倘若真要割城,那边关将领连日以来的死伤岂不是成了笑话?”
“霍世子那时候和我说……”她想起当日霍逸与自己告别的样子,一时嘴快说了出来,眉目间含了一丝低落。
然而一句话还未说完,一直面色温文的裴璋忽地蹙起眉来,眸光也骤然沉下几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阮窈立刻闭嘴,颇有些心虚地开始喝茶水,随後又扭头去看车帘外头的树。
咽了两口茶,还不等她擦拭唇角的水渍,便被裴璋按住,直接就吻了上来。
这一吻由浅入深,像是一场狂暴的风雨。她被他吻得浑身发麻,继而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回应着他,裴璋才好似满意,松开了唇。
阮窈暗暗咬牙,往日再怎麽敢怒不敢言,这一回还是忍不住出言抗议他的行径。
“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亲吻得窒息而死。”她嗓音羞愤。
裴璋若无其事拭去唇上水泽,看了她一眼。
“那我便同你一起死。”
*
越是靠近洛阳,阮窈精神也越发萎靡不振。
她并不知道这次回来,裴璋会将她安置到何处,也没有再问。
当她被马车外连续不断地呼喊声所吵醒的时候,裴璋也刚好轻拍她的背。
“窈娘,我们到了。”
阮窈揉了揉眼睛,正想开口问他这里是何处,便有急促的脚步声向着他们所在的马车走来。
然而不待那人走近,就似乎被重云拦了一拦。
“六娘子……”
她听见重云这麽称呼外面的人。
“兄长!”车外的女子强忍着哭声,嗓音惶惶不安,“兄长总算回来了!府里出了事……”
阮窈怔怔地听着,然後缓缓坐直了身子。
裴璋这是……把她带回裴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