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并非寻死觅活的人,流了不知多少眼泪以後,只得接受了齐家的照拂,又自行雇了车,去阮窈伯父的府上求他们帮忙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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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郁,白日才下过雨,月华清清冷冷地流泻而下,映得江面波光粼粼。
远处遥遥可望见浅淡的渔火,明暗不定,隔着雾气,却又看不真切。
船舱内点了明亮的避风烛。
案前人一身玄色交领宽袍,外披着件墨狐大氅,发带时不时被透入舱室的江风所拂起,他却不以为意。
裴璋不疾不徐执起茶壶,白线缓缓落入杯壁之中,茶香随之氤氲开。
玄色本沉肃,然而由他着来,只衬得人如雪中冷松,清贵而端朗。
他再微低下头品茗时,轻烟则在眉眼边缭缭绕绕,久久未散。
直至船尾的舱室猛地传来扑通一声,似是有什麽人跳入了水中。
侍女紧接着惊声尖叫了起来,踉跄着跑出来求救,“不好了——娘子跳下水了!”
裴璋沉沉扫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杯盏,薄唇吐出冷而淡的三个字:“抓回来。”
重云很快也跳了下去,不出一会儿就捞了个水淋淋的人上来。
她被人所制,发丝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一双眼通红不已,嘴唇却被冻得不住发颤,连话也说不利索。
阮窈又被带回了原本关着她的那间舱室。
她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到的船上,更不知晓她究竟昏睡了多少日。
方才大梦初醒,她只能装睡,随後隐隐听得了外头熟悉的人声。
似乎……是重风。
阮窈瞳孔骤缩,脑中瞬时一片空白,思绪完全停滞,整个人像是被冰所封住。
她又落到裴璋手上了!
直至侍女转身出门去端水,她顾不得自己绵软无力的身体,拼命爬出舱船,没有半分犹豫地便往江水中跳。
江水严寒,阮窈整个人几乎要被冻僵,紧咬着的牙关不断发抖,身上仿佛背了块死沉的巨石,再不复从前在水中的轻灵。
然而她心中惊惧万分,硬生生逼着自己拼命划动双臂,竭尽全力地朝着相反的方向游。
她既然刺伤了他,又与旁人成了亲,如今被他抓住,他怎还会放过自己。
倘若逃不开……她会死。
察觉到身後同样有人在追她的时候,阮窈更咬紧了牙,却极快地就被那人在水中给抱住。
“你不要命了?”重云也冻得面色发白,手掌像是无法挣开的铁一般箍住她。
“放开我……”阮窈含着泪,却根本无力挣脱。“求求你,放我走吧……”
他没有说话,径直捞了她上去,又取来厚重的氅衣裹住她。
阮窈濡湿的发丝黏在脸颊旁,像惊弓之鸟一般缩在炉火旁,不住地瑟瑟发抖。
侍女正想要为她将湿衣换下来,舱门却被人推开了。
高大清瘦的身影立于门外,透过月光,在地上拖拉出长而阴鸷的影子。
“你先下去吧。”
裴璋淡声对侍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