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苦不跌,这药是越来越难吃了。
身侧的丫鬟珍珠赶紧捧着茶壶上前给小小姐漱口。
转头回来的柳夫人正好瞧见这幕,心疼死了,拿过一叠桃脯道:“赶紧吃一块压压。赵太医道你这病乃是受惊所致,须得好些静养。”
姜玉珂苦着脸道:“娘,这药能不能不吃?”
柳夫人肃着脸道:“这怎麽成,要是勾起那些陈年病症,你可要爹爹娘亲怎麽活啊!”
姜玉珂欲言又止,她虽因早産先天不足,但早就调养好了,也就爹娘过分紧张。
柳夫人叹了口气,想着玛瑙供出的病症之源,心口上陡然冒出一股火气来:“这些个锦衣卫办案是越发放肆,青天白日便敢在民巷中大开杀戒。可怜我的玉姐儿,蚊子都未曾拍死过一只……”
骂到一半陡然停下,柳夫人暗中懊恼:怎的提及这般倒霉事,又把女儿吓到了怎麽办。
姜玉珂目光怔怔的看向一处,显然还有些害怕。
若说锦衣卫是新帝豢养的一群疯狗,这人便是疯狗中最会咬人的一个。
崔肆,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新帝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绣春刀。
他游走朝堂上下,雷厉风行,不论身份家世如何,落到他手中,不死也得脱去一身皮。朝中重臣丶民间百姓,见之绕道,生怕惹火上身。
姜玉珂浑身一哆嗦,那温热黏腻的触感挥之不去,她悄悄蹭了蹭锦被,暗想可别再碰见这尊杀神了。
适时,管家小跑入内,道:“夫人,卫琢公子送来谢礼,道感谢小小姐昨日解围之恩。”
柳夫人挑眉:“卫琢,金科状元郎?”
姜玉珂倒是想起了这位金科状元郎。
春闱放榜那日,姜玉珂领了最为机灵的侍女玛瑙出门。
万人空巷,一甲两位公子,相貌好,才学出衆,家世不凡。惹得诸多世家贵女不顾矜持当街撒花丶抛香囊。
其中以左都御史嫡女丶户部尚书嫡女为首一衆最为大胆,拦了车马,扬言要讨两位新科进士手中君子兰。
君子兰天子所赠,本朝传统,可予恩师亲眷,也可予中意的姑娘。
姑娘围车,哥哥身为探花郎被围得水泄不通。
姜玉珂笑得花枝乱颤,纯白幕篱遮不住身形,她被认出来了。
探花郎手中君子兰给了她,那些火焰般炙热的视线便围着,却不敢放肆。
只因她是镇国公大人和柳夫人的掌上明珠,探花郎的亲妹妹。
正待离去,却有人轻轻勾住了她的衣襟,另一枝娇艳欲滴的兰花碰了碰她的袖口。
姜玉珂回头,瞧见一双温润若水的眸子,似乎还噙着笑。
“小小姐救命。”他低声恳求。
身着红色圆领袍的男子弯下腰身,面若冠玉,气质儒雅,和传闻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模一样。
姜玉珂看得呆了,不由得接过那株君子兰。
如今两枝君子兰正摆放子在屋内的窄口白瓷花瓶之中,仍如昨日娇艳。
柳夫人眼神透过去,便瞧见了,道:“玉姐儿怎麽想的?”
姜玉珂无辜地看了过来。怎麽想?她其实什麽也没想。不过是状元郎当时穿的太好看了,语气太温柔了,周身都是书墨味儿,她不知怎的晃了心神。姜玉珂不敢这般同娘亲讲,于是扭扭捏捏道:“卫琢公子温润如玉,文采斐然……”轱辘似的一番话,说到一半卡了壳。好在,娘亲似乎不欲追问。
这般作态,落在柳夫人眼里便是小女儿娇羞,当是对其芳心暗许了。
姜玉珂生的漂亮,冰肌玉骨,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里头似乎浸着水,直勾勾看着,便能将人的心肝儿都看化了。及笄那年,求娶的人差点把镇国公府大门都踩烂。还是柳夫人雷霆手段,直言要留两年,待日後亲自择夫。
这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
柳夫人也怕会错意,直白道:“玉姐儿可属意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