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雁气得在身後跳脚。
她不是要姜玉珂的命,就是想赶她走。没想到这人竟然又上山来,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积攒许久的怒火突然蹦上了顶峰,她拉着姜玉珂的手腕就不让人走。
两人在路边拉拉扯扯,姜玉珂不欲多说,只想把她的手拉开,却不知怎的拉扯着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两人一道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身後的侍从纷纷急红了眼,灯火在姜玉珂的眼中越来越远。
碎石草木划破了她的衣裙,冰凉的触感沾上裸露的肌肤。火光在她的眼前变得越来越小,意识却变得无比清楚。这个时候姜玉珂的头脑冷静得过分,她想,以後有陈若雁的地方,就没有她。
上次这人坐在自己旁边,就被陛下注意到,赐下婚约。
这次在华安寺门口碰上,便在别院之中丢了毒蛇,顺便还掉下山崖。
她这辈子,下下辈子,再也不会跟她出现在一个地方了!!
万幸,此处并不是悬崖。
姜玉珂并未晕过去,她护着自己头滚到了山底,轻轻的动了动身子,剧烈的疼痛从身上传来,膝上最甚。她蜷了蜷身子,摸到了一手的黏腻,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她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耳边只剩下了猎猎的风声,在夜间格外的清楚。没有鸟叫,没有蝉鸣,也没有奇怪的声响。
她似乎被抛弃在了崖底,连侍从们呼喊的声音也听不到。
一同滚下来的陈若雁也没了声响。
姜玉珂试着喊了两嗓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噤了声。巨大的寂静和恐惧围绕着她,眼中蓄满了泪珠,又被她倔强的伸手擦掉。
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是不想坐在原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月光照耀之下,连一条路都看不清。
她终于控制不住呜咽:“呜呜呜,这都与我何干?陈若雁发疯为什麽一定要带上我?”
“爹爹,娘亲,呜呜呜,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出门了。”
“这是哪儿啊,呜呜呜。”
夜间的冷风吹得她一哆嗦,腿上的剧痛让她没办法挪动。只能在寂静之中等待审判,她一边哭一边想:这里离别院这麽近,一定有人来找的。
玛瑙和琥珀就在山上,别院之中那麽多人。
她只要等着人来救就好了。
会没事的。
暗夜滋生的恐惧还是淹没了她,冰冷和疼痛一并席卷了她。
姜玉珂姿势别扭,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耳边有落叶踩踏的声响。像是什麽东西渐渐靠近的声音……
安山之上多密林,冬日虽是一个泡温汤的好去处,但夏日蛇虫鼠蚁巨多。她不知道在何处,不会出现什麽大型猛兽吧。
姜玉珂不敢在动,视野中渐渐出现一只巨熊。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完了。
别往这边来。
熊往这边来了。
姜玉珂往後一缩,剧痛扯得她龇牙咧嘴。而落叶被碾碎的声响,成功吸引了这只想要觅食的野兽。
它爬了过来,姜玉珂站起来,拔腿就跑。
身後的熊似乎被什麽激怒了,狂追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姜玉珂从未独自一人在外,更何况遇上这麽一个大家夥。她忍着恐惧,终于克制不住尖叫,蹲下来,害怕随时会落下的巨掌。
耳边传来刀刃入肉,还有熊剧烈的嘶吼。
没事?
她慢慢的睁开一双眼,身躯因害怕而不断颤抖。喉咙干燥得几乎渗血,但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那只熊跑了。
姜玉珂回头,瞧见了一个人。
黑衣几乎让他隐藏在黑暗当中,腰间仍旧别着那把绣春刀。他站在她身後,一步之遥,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姜玉珂想:他此时定然浑身是血。
可她想不了那麽多。
崔肆蹲了下来,怀里陡然扑进来一个人,一双带着香风和泥土腥味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
姜玉珂在发抖,浑身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那双手臂越收越紧,越收越紧,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嵌进他的怀里。
姜玉珂带着濒死的恐惧,抱住了此时唯一的浮木。
一双手轻轻拍着她的後背,耳边的声音变得越发的温柔:“别怕,没事了。”
姜玉珂攥着满是血腥的玄衣,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终于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