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裂“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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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容府的晚宴开宴之前,其实还发生了两件事。
两件小事。
今日宴请来的都是与叶渚亭有关的旧人,奚子瑜当年也在殿试中拿下了二甲第一的传胪,是叶渚亭的得意门生之一,自然不会缺席。
叶采薇回房更衣,路过廊庑,瞥见枯枝败叶的掩映下,两个男人的身影。
容津岸她当然认得,他背对着她。
而他对面站着的则是奚子瑜,那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眼下包了一圈纱布,覆盖住他高挺而英朗的鼻梁,与惯有的一身风流恣睢相比,竟是多了几分不适配的滑稽。
那是在梅若雪的坚持之下,奚子瑜才肯接受的丶柴先生的治疗。
叶采薇驻足在他们身後,听得见两个人的所有说话,确信他们都没发现自己。
“回东流的家书也寄了,老七,你就准备一直瞒着家里?”是容津岸沉闷的声音。
奚子瑜凝了很久,眼底闪过促狭:
“仲修,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大伯父是一家之主,他惯是说一不二的人,我离家之前也跟他大吵了一架……这次,大伯父肯定不会同意她和离的,她是一个人跑出来,奚家也肯定派了人在找她,我去信告诉他们若雪和我在一起,哪里叫瞒着?”
“你没在信里说她还是坚持要和离的事,”容津岸的身形一动不动,“怎麽不叫瞒着?”
奚子瑜显然没料到他会这麽说,一凝,嗫嚅着:
“说了,万一大伯父冲动之下,自己也上京城来,怎麽办?还有我的两个孩子……被他们知道了,到底不是什麽好事。”
“老七,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到底是不想让你大伯奔波丶两个孩子伤心,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只想尽力对旁人隐瞒下这件事?”说到後面,容津岸的语调里生了调侃之意。
“仲修你……你究竟是作为朋友在替我着想,还是千方百计帮若雪?因为采薇无条件支持若雪跟我和离,”,奚子瑜的眉眼闪过一丝恼,“所以,你也一改当年的作风,跟着色令智昏了?”
“我只记得,当时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你和梅若雪琴瑟和鸣,会白首偕老的。”容津岸没有正面回答那个质问。
“谁知道丶谁知道……”恼变成了赧,奚子瑜咽下了口中的津液,“女人的心思,便是这般变化莫测的,你看看采薇,到现在也还没松口呢。”
“我和你不一样,”容津岸一顿,“至少我从来没有三心二意过。”
短短一句话,语调彻底沉了下来。
“仲修,我向你保证过……”奚子瑜抿了抿唇,“你我之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些。”
“我差不多该走了。”容津岸移身。
“仲修,”却被奚子瑜稍稍一拦,“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当年,翰林院的官职是我主动此去的,这事我原本不应该提……”
两个人的位置因为这点拉扯交换过来,叶采薇只能看见奚子瑜的背影。
“但,我思前想後,也许若雪是因为气恼我当年自作主张放弃了大好的仕途,一直记到了现在,才坚持要与我和离的。”
容津岸的脸色凝着,叶采薇读不出其中的含义来。
奚子瑜则继续说着:
“我想了想,只要我重新回到仕途,她应该就能消气了……仲修,我知道你还在丁忧,名义上不能插手这些事,但吏部那边……”
言外之意,便是要让容津岸向吏部举荐他重新做官了。
叶采薇再没听下去,从两个人身後悄然离开。
她难得对奚子瑜心生鄙夷。
若是梅若雪果真不满意他那时候弃官从商,当初,她就不会欢欢喜喜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替他向公婆尽孝,为他操持後宅的琐事。
奚子瑜这麽做,只是缘木求鱼。
容津岸不反驳,果然蛇鼠一窝。
叶采薇再转回花厅,刚好听见了一早来容府的方氏,在同梅若雪说着窝心的体己话。
“也不知叶娘子同你讲过没有,我与我家那位的婚事,也不是一开始便是如今这样的……”方氏攥着梅若雪的手,半点不放开。
叶采薇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在一旁疏疏站着,不打扰她们。
相较于温让的夫人许氏,温诞的夫人方氏为人直爽,表达自己的关切则更加热络不羁,无论是先前叶琛病着的时候,还是梅若雪来了京城之後。
自己的婚姻幸福之人,最看不得别人家的曲折回环丶分崩离析,尤其在方氏看来,奚子瑜和梅若雪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双方都有些误会,正需要旁观者清的外人去解开。
今天方氏跟梅若雪讲的那些,是叶采薇早就听过了的。
方氏与温诞的婚姻,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两个人成亲之前,方氏甚至连温诞的面都没有见过,彻头彻尾的盲婚哑嫁。
两人成亲是在嘉泰四十三年年末的时候,温诞在秋闱中取得了很好的名次,两家人顺势喜上加喜。只可惜,此後长达一年,方氏与温诞的夫妻关系用不咸不淡来形容都算极其乐观,实则可谓“相敬如冰”,方氏只要一逮到机会,一定会往娘家跑,一住就是小半个月,就连温诞的春闱和殿试期间,她都是在娘家那边度过的,温诞也丝毫没去岳家将人接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