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深埋“薇薇,我们重新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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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琛是受惊过度,以致昏迷不醒。
不知道他从在酒楼被黑衣人突然掳走,到囚禁于齐王府上究竟经历了什麽,容津岸在齐王府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根本没有清醒过。
当务之急是救他性命。
容津岸为他请遍了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名医,嘉泰帝也从太医院拨了最得力的御医到容府来,然而无论谁来对叶琛诊治,得到的都是“受惊昏迷”这个答案,就连开出来的方子,也基本大同小异。
小小的叶琛瘦了一圈,孤零零躺在床上,时而口吐白沫,时而浑身高热,谁来都叫不醒,身上在微微地抖,鬓发凌乱粘黏在额头上,秀气的眉永远蹙起,谁只要见过他可怜的样子,都会心疼得揪到一起。
叶采薇是他的母亲,心都疼碎了。
从孩子被救回来那日开始,她不顾自己为了寻子的一身疲累,守在叶琛的床头,一步也不曾离开,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的儿子,半点都不肯假手于他人。
无论谁来劝都不行。
温让并着许氏丶温诞并着方氏来看望过,温父温母来看望过,还有载徽书院的山长听说此事都结伴来探望,无人例外劝叶采薇保重自身,就连和叶采薇最是亲密要好的温谣,也还是遵从自己真实的想法,开口:
“你这样熬坏了身子,容安怎麽办?我的薇薇,我求求你清醒一点丶理智一点,好不好?”
然而谁来劝说都无用。
叶采薇坚持,容津岸也比她“清醒理智”不到哪里去,在请遍了京城名医之後,他也开始没日没夜地守着,叶采薇坐在床沿上,他就坐在床边支起的绣凳上,两个人一前一後盯着床榻上昏迷着的叶琛,除了照顾儿子时偶尔的交流之外,大部分时候都不说话。
御医的方子起了些作用,叶琛服了两帖,高热退了下来,叶采薇为他翻身擦背,摸到他恢复如常的额头,一顿,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小小的身躯,和从前一样被她抱在怀里。
容津岸磕着眼,静静望过去。
她又浓又黑的长睫湿湿连连,颤抖着,几颗泪珠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仿佛流不尽的河流。
从叶琛失踪开始,叶采薇就没有掉过泪。又咸又涩的眼泪像是自觉无用,白白成了拖累,识相地从她的眼里丶身体里消失,无影无踪。
此刻的她,没有抽噎,无声的泪一颗一颗地掉。
落在她惨白的手背上,落在略皱的床单上,洇成了一片。
是泪人。
容津岸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长臂一展,将他们都抱在了怀里。
叶采薇的泪水落在他的肩袖上。
那晚之後,叶琛好了许多,不再发高热,也没再吐过白沫。
只是仍旧昏迷不醒,眉头上皱起的“川”字像烙印一样,无法消解,他的後脑在枕上,左右胡乱地磨,不知他浑浑噩噩,究竟在梦里看见了什麽。
终归不是什麽美好的东西。
就这样又熬了大半日,叶采薇的精气熬到枯竭,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叶琛的床前。
彼时容津岸刚刚进房,心跳漏了半拍。
大步流星上去,赶紧将她抱了起来。
在等待御医过来诊病的时候,问鹂一把跪在床前,断断续续哭诉:
“其实丶其实姑娘她死也不肯告诉大人,也不准我们告诉大人……姑娘她,她从怀上琛哥儿的时候起,吃的苦受的罪,哪里说得完……”
容津岸的心一沉再沉,沉落不尽,他的喉咙是干涸万年的土地,涩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来:
“说,所有的事,都要明明白白告诉我。”
问鹂哭得厉害:
“女子十月怀胎,哪有不辛苦的?是在七爷和七奶奶成亲之後不久,几个郎中大夫来都确诊她有孕,他们见姑娘是一个人,还不止一次问过姑娘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姑娘没有犹豫,坚持把他健康地生下来。”
“那时候,姑娘正开始准备写她的书,怀胎之後她的口味大变,原来喜欢的根本吃不下,闻到什麽都想吐,但为了有力气写她的书,无论再恶心再难受,她都会勉强吃下去……”
“她整夜整夜失眠,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後来双腿浮肿得太厉害,一按一个窝,一按一个窝……但,她不想让奴婢和见雁担心,也为了让我们夜里睡得踏实,她即使半夜被抽筋疼醒了,也强撑着,不可能叫我们……”
“每一天,她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临盆那天,她都还在坚持伏案写作,肚子开始疼她只是忍着,直到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几乎晕厥过去,才被我们发现,擡到了産床上去……”
“她是一直一直都在疼,浑身就没有不疼的地方,整整一夜,她叫得喉咙都哑了,连声音都快要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