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不悔容安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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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暂歇,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
未至浅夏,澧泽丰沛,暮春时节的雨竟也下得这般盛大。
风也飘飘,将原本懒散半阖的窗牗吹得不停哀鸣,“呼啦呼啦”的声音,大珠小珠的雨点密密匝匝地倾盆砸下,本就零落的花叶更添凄凄惨惨,雷声渐细,风声正紧。
哪里来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热呢?
到了这个地步,叶采薇其实还是紧张极了。
那本册子在上次夜谈时又被温谣翻了出来,给她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她自信烂熟于心,已有了万分的把握,转眼落于实践,竟然还与想象中不同。
原来容津岸实在……天赋异禀。
人和人之间的差异这麽大吗?
那册子上所画,她以为已然是极限中的极限,方才自己没看清,顾上不顾下,混沌着把心一横握住,霎那间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麽天真。
容津岸还有什麽短处吗?
瞧她爱上了一个什麽样的人。
现在呢,要退缩吗?
叶采薇一万个舍不得。
今晚是她策划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有了的天时地利人和。她从一开始就斩断了所有的退路,将所有的手段和方法用尽,如若真的在这个时候退缩,以後怎麽办?
以後要如何与他相处?
从前他待她本就冷淡,再加上这件事,恐怕会更加难上加难。
她赖以维持的主动的壳,一击即溃,再也无法在他面前擡头。
何况她已经……这样了。
她还在直坐,被暴雨浸湿的风刮进来,吹散了暧昧的燠,青丝和发尾都被吹起,呈露出更多雪白的春色。
进退失据,比一开始就失败更让她沮丧。
顷刻间,叶采薇的额上便有细细的汗水,滚下来,凝结在她光洁莹白的下颌,圆溜溜的几颗。
她开始不敢凝视容津岸的眼,眼睛直达心底,会将她的色厉内荏暴露无遗,最终使得功亏一篑。
手上还是并未放松,却忽然听到偃旗息鼓的雷电又一声惊雷,噼里啪啦炸开,叶采薇吓得一颤,素手也跟着动了动,却在雷声的尾音里,分辨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这些声音,来自容津岸的喉咙。
仿佛有了感应,她倏然擡眸,撞进了他星奔川骛的眼。他的眸底极深又极浅,黑如渊薮,却将她此刻清晰映照。
她的脸色慌乱,无处躲藏。
可他分明也流了许多汗,汗珠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大剌剌地滚,划下几道意味不明的线。
对视之间,谁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让错乱流泻分毫。
叶采薇以为时间仿佛停住。
可突然变作了天旋地转,只是眨眼之间,上下颠倒,主次轮换,她反应不及,被压住,被桎梏。
发尾被容津岸随意拿起,放在鼻尖嗅闻,好似沉溺,眉眼却又疏离,自上而下,他将青丝把玩,一点一点缠绕他骨节分明的长指。
渊渟岳峙的正人君子,不见半点被侈欲操纵的失控模样,反而好整以暇。
越是克制,就越是诱人深陷。
“你……你……”叶采薇很想说出挑衅的话来,理智被抛却,徒留期期艾艾。
她已倾尽所有。
阴影压下,视线被覆盖,耳畔有炽息徘徊,然後蓦地一口,将她早已红得滴血的耳珠尽数吞下:
“薇薇,你想好了没有?”
是容津岸,他在问她,无比郑重和认真,嗓音带着磁。
她沦陷在他短短的几个字里,好像什麽也没说,又好像是海誓山盟。
她想回应,长句短句,上阙下阙,有说不完的话,却统统被堵在了喉咙里。
叶采薇像猫儿一样呜咽,嫩生生的脚趾蜷缩,凭着感觉找到他紧绷的腓与胫,趾甲圆硬地上下轻刮,代替她的樱唇回答他的问题。
容津岸薄唇紧抿,眉头有雾,若隐若现地皱出“川”字,漆黑如洞的瞳孔,明明灭灭的光华,神色肃穆庄严,不容一丝轻慢,仿佛对临神祇。
叶采薇看着他,看着他的动作。
她要把每分每毫刻在脑海心底,骤然被挤的那一刻,她的指尖无故发麻,陌生的绽裂伴随着酸和臃鼓,让她把所有准备好的理智全都抛在一边,坦然而赤倮地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