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林也伊死了。”
“机场高速发生了车祸,她坐的车油箱漏了,遇到明火,烧了起来。”
“火太大了,车子随时爆炸,没人敢救她。”
……
严恺洲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就好像脑子里裂开了一条缝,十年前的往事争先恐後的跑出来,一幕接一幕的撕扯着他的神经,扯得他脑仁疼。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一直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林也伊,耳边不停的回荡着严东衡说的话。
他说,“哥,我们知道的时候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她给你打过电话,可能刚拨出去就挂断了。”
严恺洲赶到墓园的时候林也伊已经入土,他连最後一面都没有见到。
天是灰的,下着绵绵细雨,厚厚的乌云夹杂着滚滚雷声,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林也伊的墓地在墓园的角落,她自己选的地方,似乎料到了会有意外的发生,她早就安排好了後事。
一切从简。
墓碑上只有她的黑白照和冷冰冰的五个字――林也伊之墓。没有前缀,不是谁的爱人,也不是谁的孩子。
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多,偏僻的角落站着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人数。每个人手中都拿了一束雏菊,那是林也伊生前最喜欢的花。
雏菊代表着藏在心底的爱。
林也伊就如同花语,把对林锐哲和严恺洲的爱藏在了心底。她这辈子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她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严恺洲教会了她去爱,但她的爱藏得太深,她所有的举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别有用心。
严恺洲不意外林锐哲知晓真相,只是从小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置于死地的亲姐姐竟然是躲在背後保护他的人,这样的信息冲击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谢谢。”
林锐哲鞠躬感谢。一是谢谢严恺洲看在林也伊的份上曾经对他有着诸多照顾,二是谢谢严恺洲能够出现在林也伊的葬礼,如果林也伊泉下有知,她一定会欣慰。
严恺洲想拍拍林锐哲的肩膀,终究还是忍住了,他不知道那句“节哀”是该说给林锐哲听,还是该说给自己听。
雨倏地下大了,豆大的雨珠砸在雨伞上噼里啪啦作响。远处传来衆多的脚步声,小路的尽头出现一群乌压压的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
严恺洲认得为首的男人,潘易,他和林也伊离婚时林也伊的委托律师。
“林锐哲先生,你好!我叫潘易,是林也伊女士的委托律师。”潘易走上来自报家门,将文件袋递给林锐哲,“这是林也伊女士生前立下的遗嘱,请过目。”
说完,潘易站到了一边,他身後的黑衣人一层一层的让开,林啓撑着雨伞走过来,手里牵着一个男孩。
看清那个孩子的样貌,所有人为之一震。
“煜言,来。”
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林啓带着林煜言到林也伊的墓前,让他将怀里的雏菊放下。
林煜言一一照做,他望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眼中毫无波澜。患有自闭症的他无法感知到别人的情感,他也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表达他的感受。
“小少爷,这是大小姐的孩子,林煜言。”
林啓弯腰温和的对林煜言说,“煜言,这是小舅舅。”
林煜言擡头看林锐哲没有说话,林锐哲亦是低头看向林煜言。这个孩子和他父亲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煜言有自闭症,请你谅解。”
林啓站起来,从衣服的内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林锐哲,上面写着“阿哲亲啓”四个字。
“小少爷,大小姐说,如果她遇到意外,希望你看在母亲的份上稍微照顾一下煜言,如果你恨她入骨,不愿意,她可以用她所有的资産作为酬劳,请你抹去煜言所有的信息,让任何人都查不到他。”
“抹去煜言的信息後,我会带着煜言回法国,改从你母亲明怡的姓氏,再也不会回来。他会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长大,永远不会知道林家丶严家。”
按照林也伊的安排,林煜言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身份更不会曝光。但林啓做不到,他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他需要把煜言的路铺得更远一些。
带着林煜言回来,一是让林家和严家都知道他得存在,这麽做兴许会引来林家一些人,但有严家在,没人敢动他。毕竟严格意义上的来说,林煜言是严家的长孙。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大约是长辈的“报复”。作为一个看着林也伊长大丶结婚丶生子的长辈,也是唯一一个这麽多年陪在她身边的人,他早已把林也伊当作自己女儿看待。试问,哪个父亲能忍受女儿受这样的苦?
他理解严恺洲和林也伊的每个选择,看着他们在一起,又看着他们分开,他恨铁不成钢。“恨”严恺洲的决绝和林也伊的一意孤行,也“恨”严恺洲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而林也伊却死死的和过去纠缠。
至始至终林啓都没有看过严恺洲一眼,但自从林煜言出现严恺洲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严恺洲能想到林也伊有事情瞒着他,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林也伊会瞒着他生下他们的孩子,而且还把孩子藏得那麽好,如果不是林啓带着林煜言出现,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他和她之间有一个儿子。
而从始至终她都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就连遗嘱都把孩子和严家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