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
她拧着眉头继续问道:“妈?”
房内依然寂静如斯。
自从谢持在国内安顿下来以後,周佩文便极少过来打搅他们的独处时间,想也不应该是她。
黎念心里犯着嘀咕,唤起语音助手打开灯光和窗帘。她本来快要适应室内的昏暗,午後阳光猝不及防地洒进来,又刺得她双眼微微眯起。
“Ocaptain,mycaptain——”
身後传来的人声着实把她吓得一激灵。
紧接着,金色彩带伴随着空气爆破的响声从天而降,落满她的肩头。她转过身去,这才注意到转角处的餐桌上竟站了一个人。
谢持身量本就高大,还站得那麽高,头顶几乎快要抵住高悬的吊灯,显得局促又滑稽。他身上的衬衫西裤都没来得及换掉,像是会议刚结束就匆忙赶回京城。
黎念仰起脖子,想要在纷纷扬扬的纸片中看得更真切些。
只见他笑意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仿佛还沉浸在给她制造惊喜的乐趣中。
幼稚。黎念想道。
谢持保持着原本的站姿,认真注视她道:“mycaptain,祝贺你如愿放机长。”
显然他并不知道发生在飞培基地的意外事故,而是凭借着对黎念无条件的信任,为她提前准备好了庆功宴。
黎念心底被某些字眼刺痛,下意识想要道出实情,又见他态度恳切得紧,实在不忍心破坏现在的氛围,无奈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是在cosplay《死亡诗社》吗?”
这是他们共同喜欢的电影。
影片末尾,学生们自发站在课桌上,用惠特曼的经典诗句向他们的灵魂导师Mr。Keating道别致敬。
——哦,船长,我的船长。
谢持不说话算默认,身手敏捷从餐桌上跳下来,牵住黎念的手便要往房间领。她猜不透他在玩什麽神秘,脚步虚浮紧随其後,任由他微微用力按住肩头坐到床沿。
他眼底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暗潮。
在谢持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之际,黎念及时出言打断:“我生理期来了。”
但她好像误读了氛围。
对方并没有作她设想的那个打算。
“提前了?怪不得——”谢持漫不经心抽走搭在她肩上的手,“刚才就想问你上哪儿搞来的这条裤子。”
尴尬很快就被别的情绪冲淡。黎念垂头不语,内心却火急火燎,反复纠结要不要把局方检查没通过的坏消息如实告知给他。
“我先去拿换洗衣物过来,待会儿还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谢持说罢便要离开。
黎念迅速攫住他的手腕,咬牙狠心:“没过。”声音比蚊子的嗡嗡声还微弱。
谢持脚步一顿,先是微怔,但很快就恢复先前那般平淡神情,挣开她的桎梏继续往前走,自顾自说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说我模拟机挂了。”黎念语气霎时变得激动万分。
她艰难地撑着床,想要站起身拦住他,却因为床垫软得出奇没能使上力,重重跌坐回去。
眼见他消失在视野里,她大脑一片空白,旋即听到从衣帽间传来的柜门开合声。
待到谢持重新回来,手里赫然捧着一条镶着碎钻的黑色长裙。这是她为了庆祝放机长提前去SKP添置的,一直挂在玻璃柜最显眼处舍不得穿。
“重要时刻要盛装出席,随时体面漂亮。也是你说的。”谢持道,然後和她并排而坐,准备替她换上新衣。
黎念绝望合眸,转而捏着衣领怒喝道:“够了!根本就没什麽好庆祝的!”她重新看向谢持,眼里不知何时蓄满悲戚,泪光随着眨眼的瞬间惊心动魄地摇动起来。
双方似乎都被震慑住,相视无言。
久到时间几近凝固。
黎念紧咬住嘴唇,直至脆弱的表皮鲜红得快要渗出血滴。
她眼观谢持的神色慢慢松动,尝试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声音仍然卡在喉咙里,甚是憋闷:“前面都还勉强顺利,最後快降落的时候遇到了风切变。本来应该复飞的,可我没想到我会直接疼晕过去……”
谢持轻轻叹息一声,侧身把她心爱的礼服裙仔细平铺在床边,怕弄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