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隐约记得谢家二叔以前是混社会的,前妻也是受不了这一点才跟他离的婚。後来他收敛了脾性,跟着谢思谏来到京城,靠着公司分红也能混得风生水起,还娶到了现任妻子郝芝宜。
算了。想太多。
因为她发现谢持同样在沉默。
见二人跟闷葫芦似的,郝芝宜不依不饶:“周围好多亲戚还不晓得谢持结婚的事情,天天都想给他介绍女朋友。”
黎念总觉得这话让她听得有点不舒服。言下之意就好像是,你得抓紧宣示主权了,小心後来者居上。
离婚的八字还没一撇,已经有人在惦记着善後事宜。
“二妈,我现在回国了,婚礼的事情会尽快提上日程的,”谢持开口打破僵局,“到时候你要给念念封个大红包才行。”
黎念飞快把这段话的意思过了一遍,干巴巴笑了两声附和道:“噢——对对对,先提前谢谢您了。”
一唱一和,蜜里调油。
郝芝宜作妖不成反被将了一军,瞬间偃旗息鼓下来,勉强扯出一抹称得上慈祥的笑容,涂了厚厚两层的粉霜也盖不住吃土的面色。
提到婚礼,喝了一盅正微醺的周佩文来了兴致。
“都结两年婚了,真的该办了。你们赶紧把喜欢的场地挑好,不用管价格,漂亮气派就行,摆他个百八十桌,妈老汉来买单。
“婚纱照也要搞快点拍,新疆丶西藏丶青甘大环线,还有冰岛的极光丶瑞士的雪山草原丶坦桑尼亚动物大迁徙……都可以去取个景。到时候请婚庆公司打印巨幅海报,从酒店的顶楼一直挂到下面,让全京城的人都晓得我们的儿子儿媳有多麽登对……”
列举了这麽多旅游目的地,感觉都像是周佩文自己夹带私货。
“你这个妈当得简直不摆了,我都好羡慕哦。”小姑谢淼打趣道。
她结婚的时候,谢家各路亲戚都还在定居在县城乃至周边的乡镇里,故而只好把婚礼场所定在当地最普通的一家农家乐,布景简陋丶流程草率。结束之後又赶紧回到沪城无缝衔接工作。
黎念听周佩文这麽一添油加醋,不禁浮想联翩。
她盘起长发,穿着Vivienwood纯白缎面吊带婚纱,在闪耀的镁光灯下步入繁花簇拥的仪式殿堂。新郎背对着她站在舞台中央,躁动不安等待firstlook的降临。
对方转过身来,逐渐清晰定格的那张脸竟然是谢持的。他挑着眉上下打量一番,戏谑地说,怎麽跟个朵拉一样。
呵,好无语。
黎念赶紧把这离谱的画面从脑海里清除出去,长吁一口气,怏怏然缩进椅子里。竟然开始幻想和谢持的婚礼场景,她一定是被眼前这短暂美好的假象带偏了。
脱轨的人生必须要纠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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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半才结束,对于黎念而言,刚从上一段危机中勉强解脱出来,现下要又在一衆亲戚面前假装琴瑟和鸣,这可比在驾驶舱里坐着处理特情还要令她如坐针毡丶如芒在背丶如鲠在喉。
好在谢思谏一直到最後也没有大驾光临,整个饭桌上的氛围还算轻松融洽。
到谢持买完单出来,大家还在依依惜别,相约着下次再聚。
郝芝宜攥住黎念的手便不肯撒开。
“小黎我是真的越看越喜欢。”这话是专门对周佩文说的。
“你以後要经常跟我们联系哇,不要把二妈给搞忘了。”
黎念腹诽她连自己的全名都不知道还要装腔作势。
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小嘴抹了蜜:“我有时间肯定要多想着二妈,就怕您忘掉我,还总是想着给谢持介绍女朋友。”
郝芝宜气得眉心一跳,抱起儿子便上了车。谢思邑喝得酩酊大醉,趁他还没来得及当衆吐出来,得先赶紧打道回府。
小金毛林克跟着一起跳上了周佩文的AMG轿跑里——它已经对车内的气息十分熟悉。
周佩文很喜欢林克,主动提出来要照顾它几天。得到谢持的应允後,代驾带着两位扬长而去。
最後只剩下谢持和黎念两个人。
七月流火,夜晚凉意绵绵,时而袭来翦翦冷风,吹散了酒意。黎念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庆幸自己穿得足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