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
(九)黎明前是暗夜
-
傅远山在孩子们都离开後,吃了药时间还早,年纪大了也没办法早睡,便和同房的另一个老头看电视,他们看的科普类的节目,那老头电视说一句他说一句,弄得他很是心烦。烦着烦着他又想起了黎漾,那个胆小怯懦又社恐的孩子,他怎麽也放心不下。
过了会,傅远山拉开放着手机的抽屉,找到之前收录的沈初旭的电话号码,拨通——
——
接到傅远山的电话时,沈初旭和周轩丶徐志权在他新买的小洋房庆祝新房落成。昨天房子正式入驻後,周轩就一直吵着要一起吃个饭,沈初旭不想再被他骚扰,便请两人来家里吃个便饭。
听到傅远山说他住院了,黎漾一个人在家,最近状态也不太好时,沈初旭已经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了。
被他留在家里的周轩不满地看着他离开,最後还是徐志权帮他锁门带走了企图闹事的周轩。
沈初旭在前段时间就听闻了春日巷要拆迁的消息,那片旧区很早前就说要拆,但一直都只是传闻,并没有落实,但这一次消息出来後,他们这些曾经在那里有过房子的人也在处理信息。
很久前傅远山答应过帮他询问一下房子的事,但是却一直没有後文,答复说是历史遗留问题很难处理。
不过沈初旭也已经不怎麽在乎这个问题了,有与没有都没有所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黎漾——
他怎麽办?
虽然说是有房子丶有补偿,但沈初旭知道,黎漾是无法接受搬迁的,更何况搬迁後去到的楼房住的人那麽多,他要适应起来会很难吧?
沈初旭想了很多问题,甚至去了春日巷很多回,但是却始终没有出现在黎漾面前。
他找不到借口。
毕竟说离开丶说分开的人是他。
黑色奔驰穿梭在灯光闪烁的街道上,沈初旭皱着眉头,竭尽所能地加速。
到达春日巷时,沈初旭发现巷子里一改往日的宁静,巷道里停的车比往日的多了些。他知道,在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者,拆迁消息一出,很多搬出去了的人便开始回来,又或者趁着年前搬出去。
沈初旭把车停在大院的空地中,他擡头往楼上看,但黎漾的家里没有任何灯光透出。恍惚间,他又记起了两个多月前,他还在日出州工作时,每次深夜下班回来,只要他走进大院,便能看见那熟悉的房子里,会有暗沉却又和煦的灯光从厨房的窗户透出。
沈初旭下了车,拿着手机开始给黎漾打电话,但是不管打多少次都没有人接。
沈初旭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即使他上次说了那样的话,还自顾自地搬了出去,但是黎漾是不会生气的,他可能会难过但是不会生气。所以,不管怎麽样都不会不接他的电话的。
沈初旭三步并两步地快速走到楼上,敲门,大喊:“黎漾!”
“黎漾!”
陈年的大门被拍的有些震荡摇晃,但是门内却依旧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怎的,沈初旭脑海里忽然又想起刚刚在电话里傅远山告诉他的话——
“黎漾的爸爸,是个同性恋,他们家因为这个事情出了很多事,所以黎漾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不是他的错。
“他现在一个人在大院那边我不放心,你有空就去找找他,除了我,他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沈初旭在电话里问他——“他们家出了什麽事?”
沈初旭回忆了过去关于黎漾的事,只记得刚认识黎漾那会,他总是一副委屈丶想哭的模样,总是待在他们家的门口外,而门内,总是有吵不停的声音,那个时候,他便会把黎漾带走。
所以黎漾那会才会那麽喜欢跟在他身後。
沈初旭看着手机上无人接听的电话,看着紧闭的大门,又一次陷入了回忆——
“他们家出了什麽事?”
电话那头的傅远山沉吟了很久,说:“他爸妈自杀了,先後在家中上吊,两次都是被他发现的……”
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模样,他觉得心脏好像忽然被什麽东西紧紧抓住了。
“那是什麽时候的事?”
“在你离开之後。”
沈初旭知道黎漾的父母去世了,但是却不知道是怎麽去世的。他曾经猜测过黎漾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他父母的离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离世。
沈初旭把手机揣回大衣兜里,他後退了一步,擡起腿朝着门锁的位置一踢,大门便震坏了,漏出了一条缝,再踢,大门“砰”的一声震开。
谢共秋刚下班回来就看到这个场面,她吓了跳,又跑了过去,“你做什麽?”
沈初旭只看了眼她,没有说话,开了屋内的灯,便开始喊黎漾的名字,可是屋子里依旧没有回应,浴室丶卧室都没有人,沈初旭想着傅远山的话,不知道为什麽丶下意识地往小阳台下面看去,等看清下面什麽也没有,提起的心脏才慢慢放下。
他回到卧室,看着那两张几乎一样的床铺出神,黎漾是不爱叠被子的,但是现在他叠了跟他一样的被子,在黎漾的床上,他找到了黎漾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