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羽。”常青肃连名带姓一喊他,常羽下意识挺直腰背,“怎麽了?”
语气很重,鬼知道走半路上怎麽又生气了。
常青肃说:“现在收拾好你要带的东西,我派人把你接下山。”
“……”常羽脑子停机几秒,深吸一口气,“怎麽突然让我下山?现在吗?这麽着急……我什麽时候回丶”
常青肃打断他:“我让你收拾东西。”
电话里沉默了好几秒,常羽攥紧话筒,执拗地问道:“是不是这次走了,就不用来山上了?”
“你要是不走,就一辈子待在山上吧。”常青肃脚边扔了四五个烟头,他靠着车门,手里夹着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给你一根烟的功夫,你考虑好自己要不要下山。”
常青肃顿了一下,压重声音:“这次不下山,以後不要问我什麽时候可以下山。”
手上的烟开始燃烧,猩红的光沿着白色的卷纸开始走,灰白的烟雾像是被攥成一条线往空中飘。
常羽捧着电话立在原地,好似鼻子灵到突然能嗅到对面的烟味。
“烟烧一半了。”
常青肃只吸了一口,烟灰簌簌掉落,他开口提醒常羽早点做决定。
“很难做决定吗?山里有人让你不舍得走?”每说一句,常青肃就心冷一分。
常羽如当头喝棒,他脸色发白,意识到什麽:“你丶你去找冯钧了?你们生气了?”
常青肃看了眼时间,再次催促:“我很忙,不要让我一直提醒。”
常羽张开嘴,嗓子里好像卡了什麽,常青肃听着电话里的动静,掐灭手中的烟踩脚底下,静静地等常羽回复。
常羽说:“我走。”
“山上东西不用带了,我去接你。”常青肃转身拉开车门做进去,拧动钥匙。
“哥,能不能过两天再走?”常羽干涩地舔了下嘴唇,“宋近晖现在还在医院,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好歹得等他从医院里出来……”
常青肃反问:“我是在跟你商量?”
常羽安静了。
汽车啓动的声音响起,常青肃一手按在方向盘上:“这两天我去外省有个合同要签订,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收拾干净你这边的摊子。”
常青肃意有所指:“你今年二十四,年龄也到了,回来之後收收心,看几门婚事。”
“常家养你那麽多年,你也该做点贡献了。”
常羽如遭雷殛,正想说自己不结婚,常青肃已经挂了电话。
他愤恨地扔下手机,胸口快速起伏,他给常青肃发短信,说自己不结婚,做贡献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要联姻。
他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想再自由几年,不想突然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
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一直说,说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发了些什麽消息。
等脑子清醒过来,看见自己最後一条消息发的是:我是同性恋,不能骗婚。
他心中一下子忐忑起来,但是从始至终常青肃都没有回过他的消息。
常羽一阵气闷,他给冯钧打电话,但是冯钧电话没打通,他发消息质问——
‘你跟我哥说了什麽?’
‘你说了我们俩的关系了?’
‘你为什麽不经我的允许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别人?’
常羽摸着心口,没一会又开始抱着脑袋。
疼,真的好疼。
他还想在山上多停一段时间,但是常青肃明显是不打算让他留在山上了,常羽一股子怨气发泄不出来,倒在床上发呆。
有问题解决问题,是常羽的一贯风格,但是在这件事上是死路。
有烦恼也能很快调整好,也是常羽的一贯风格,要不然在常家那麽多年早抑郁了。
常羽半梦半醒想了一夜,天亮时,他给冯钧发消息:【我去找你。】
然後从床上爬起来,找人借了辆破破烂烂的绿色小汽车就往外走。
收了钱的工人望了望自己的车,又擡眼看了阴沉的天:“今天看样子要下雨,二少早点——呃丶”
车尾气扑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