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想,一边在这个村落里漫无目的地兜圈。
兜了一圈,坐在屋後的大爷走了。
兜第二圈,他在不知道谁的菜地里薅了朵向日葵,塞在了昭瓷门前石狮子的嘴里。
“不干活又不会破産,天天那麽拼,怪不得医生三天两头过来。”
*
常羽回去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
陈主管瞥了眼,没在常羽身上看见可疑的红疹,心中松了口气。
“二少,今天常总打电话的时候您不在,说等您回来之後给他回个电话。”
常羽挑了下眉:“他有说是什麽事吗?”
陈主管笑了:“嘿,这我哪儿能知道啊。”
常羽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往二楼走。
他前段时间买的零食很多,短时间之内可以让他不用去员工食堂遭罪。
但几天下来,能够填饥的能量棒丶压缩饼干丶麦片丶面包已经吃腻了,没吃腻的薯片果冻已经全部被消灭完了。
常羽上楼後就先扒拉扒拉自己的零食袋子,最後惆怅地从袋子里擡起头,勉强找了瓶草莓罐头,三两口干下肚。
他开了风扇,拿了换洗的衣服去冲个澡。
去之前,他先给冯钧发了条消息,怕洗澡的时候来不及看,就直接带进了洗手间。
碰巧,他刚把头上的泡沫冲下去,放在旁边的手机铃声就嗡嗡震动响了起来。
洗手间狭窄,他一伸手就能勾到手机,下意识点了绿色按钮。
水声哗啦啦地响,在这封闭空间里甚至还有回音,常羽开口:“奇了怪了,给你发那麽多条消息都不回,今天居然还打电话——”
常羽最後把身上冲了一遍,拿起挂着的干净毛巾擦头发。
蓦地,他动作一滞,捞起自己的手机一看,上面明晃晃一个大字:哥。
刚才水声大,对面也不一定能听清他说了什麽,常羽停了两秒,若无其事道:“是哥啊。”
他丝毫不带心虚:“我听陈主管跟我说你找我。”
他把地上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随着俯身弯腰的动作,脊梁骨鞭子一样凸显出来,光洁瘦削的後背随着手臂的幅度凸显出漂亮的蝴蝶骨,不堪负重的水珠从後背一路滑了下去,在昏黄的灯下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
在这个上帝都会格外偏爱的皮囊上,肩肘後方却有一块近乎十公分长的疤痕。
那道狰狞的疤被水汽蒸过之後微微发粉,像是不小心抓出来的痕迹,很快就被棉质宽松短袖盖住。
常羽把衣服穿好,一直没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他把手机贴近耳朵:“喂?哥?”
“嗯。刚才在洗澡?”
常青肃声音低沉着传来。
“外面太热了,回来冲个澡。”常羽走到床边坐下,把手机放在一边就开始拿出游戏机打游戏。
常青肃问:“我听陈铭说你在山上交了朋友,刚才你是在和你那个朋友说话吗?”
常青肃给他换了手机之後,上面的联系方式除了常青肃,没有别人,就连陈主管都是後来才加上的,听手说话语气,很显然常羽在山里交了其他朋友了。
常羽低头打游戏,没吭声。
他又不是什麽好脾气的人,常青肃对他一阵冷一阵热,挥手让他滚让他来,他心里没气就怪了。
常青肃没等来回复,他顿了一下:“山里的朋友……”
常羽擡起头:“山里的怎麽了?你不还把我扔山里了?”
常青肃沉声:“常羽,你跟我好好说话。”
常羽冷哼一声。
“後几天你弟弟过生日,他说之前你的生日没过好,这次开个派对和你一起过,你要是回来的话,过两天我让人去山上接你。”
常羽一怔,愣了好一会捋清楚常青肃是什麽意思,他笑了下:“让我下山陪他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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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肃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听着电话里陡然加重的呼吸,他微蹙着眉心,伸手扯了下有些束缚地领带。
他解释道:“你下山之後不一定要陪他过生日,他说着玩,子显听说你在山上无聊,想借着这个空让你下山来放松一下……”
“我懂了。”
电话里三个字近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常青肃缓缓起身,正欲说什麽,电话里已经传来挂断的声音。
他手指动了几下,编辑了一句话发给常羽,只见对面传来一个红感叹号。
【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验证好友通过之後再发消息。】
他又打了电话,连电话也被拉黑了。
书房里挂在墙上的相框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两个少年人一高一低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瞬间被皲裂的玻璃分割成无数细小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