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5章丸子
风一吹,雪粒子飘飘扬扬落下来,还没沾到地面,就已经化成水。
两人身上的棉衣都被浸湿,留下一块块深色痕迹,更添几分凉意。好在出门时戴了兔皮帽子,不至于将头发也淋湿。
因下了雪,两人就没再绕路去买豆腐,放好板车後,牵着驴子径直往山上走。
紧赶慢赶回到家,雪下得更密,树上和地面也终于染上一层薄薄的白。鸡鸭早回到檐下,你踩我我踩你,一只只挤在一起。
关好篱笆门,两人赶紧卸下驴背上的竹篮,将大花栓在驴棚下,给它扔了捆干草,又将鸡鸭围进笼,就拎上东西一前一後往火塘屋去。
兔皮帽子一取下,抖得雪水四溅,表面也已经湿乎乎的。
谢知云拿过齐山手里的帽子,挂在椅背上,又从一旁的木架上拽下两条棉帕。
“先擦擦,”风有些大,糊了一脸雪珠子,连眉毛上都挂着冰凉的水滴,谢知云摊开帕子盖在脸上,“还是要搭个长些的架子,天冷可以挂湿衣裳烘着。”
“那个简单,又没什麽紧要的事,一会儿就能弄好,再编只烘笼,有小娃也用得上。”齐山从角落的竹筐抓来一大把松针,塞进火塘,用火折子点燃。
也不晓得是热的还是羞的,谢知云一张脸红得堪比夏日晚霞,嘟囔一句:“哪儿有那麽快。”
也不等人再说什麽,便挑出买回的肉和盐提在手上,转身进了竈房。
没多久又掀开草帘问:“晚上还是炸丸子吃?”
火塘靠墙那面码了一排干木柴,随取随用,很快就烧起大火,屋中渐渐暖和。齐山一手套顶兔皮帽,借着火光烤干。
闻言毫不犹豫回道:“吃呗,肉都买回来了。”
“那骨头是不是要先挂起来。”
“用不着,现在天冷,放上一两日坏不了。再说也该吃点儿热乎的,下雪正好炖骨头汤喝,到时往里丢几块萝卜,又香又去寒。”
他这麽一说,谢知云都有些馋了,笑弯一双眼,“还没过年呢,竟天天拣好的吃。”
“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
他虽没见过谢府主子们的饭食,但也是听下人议论过的,说不上什麽稀罕的山珍海味,起码天天有肉有油。
哪儿像跟着他,鸡蛋都得省着吃,好不容易才给脸上养起肉。
谢知云不晓得他心中所想,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脱掉鞋袜,翘起脚丫子烤得发红发烫,两只互相搓着,做出各种怪模样。
齐山瞧得好笑,起身去给他找来干的鞋袜。
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家里又没旁人,谢知云乐得有人侍候,擡脚搁在齐山腿上,笑眯眯道——
“算起来今年是挣了不少,辛苦一年,是值得吃点儿好的。”
虽没一一清点,但打家具丶收山货丶卖菜丶做竹编丶刻木雕,凡是能换钱的法子都没放过,林林总总加起来,怎麽也有几两银子。
还盖了新房,办了喜宴,都是大事儿,确实成就不小。
有了积蓄,不愁吃喝,便能过个好年。如今雪一盖,关起门在屋里烤火,好似浑身都松懈下来,终于能痛痛快快缓口气。
没有豆腐,二人决定奢侈一把,做一盘纯肉的炸丸子。
齐山手劲儿大,主动揽过剁肉馅儿的活。先剔下几条瘦肉切成小块,全堆在砧板上,紧接着手起刀落,剁得咚咚直响。
谢知云便蹲在火塘边,剥了一把之前挖蒜时单独挑出的瘪蒜子。又去柴垛边的黄土堆里翻出一小块老姜,用碎瓦片刮去外层沾了泥的粗壳。
鲜肉多少带有腥气,加些姜蒜一起剁着,会更香。
去掉的这些壳鸡鸭不会吃,起身时顺手扫进火塘,很快被火舌舔舐烧着,连火焰都带上姜蒜的辛辣香气。
剥好的姜蒜过遍水,啪啪几刀拍烂後,丢进已变得细碎的肉馅中,又继续使劲儿剁。
谢知云探头看一眼,“要不要我换你?”
“不用,”齐山换了只手拿刀,“晚上不如就炒个锅,你再刮个萝卜,掰点儿菜梆子,搞些配菜凑一凑。”
“那要不再泡一把菌子?”
“行,你看着弄就是。”
两人各忙各的,二黑嗅到肉腥气,来竈房门口转了几圈,被齐山横一眼,悻悻退回火塘屋的麻袋上卧下,时不时擡头往竈房偷看。
谢知云一出门,它就立马趴下假寐,装作什麽都没发生。
剁好的肉馅嫩红鲜香,粘连在一起,齐山铲进碗里装上後,又撒了把面粉,加入盐丶酱油和花椒碎,握着筷子一通搅和。
趁这功夫,谢知云给竈里添上松针和细枝,去火塘夹来火星引燃。等火烧得旺些,给锅里倒了菜油。
肉馅儿调得正合适,黏性极好,用不着搓,抓一大团在手里,虎口一捏,就是颗大肉丸子。
拿筷子拨进热油,次啦一阵响,很快变得焦黄,从锅底浮起。竈房热情蒸腾,油香味四溢。
二黑到底装不下去,跑到草帘後蹲下,身後尾巴左右摇个不停。偶尔站起来蹦跳徘徊,兴奋地汪汪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