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糊糊,”赵渔找来汤盆,将锅里的粘稠糊糊舀起,“今儿切这瓜个头不大,颜色倒是喜人,黄澄澄的肯定甜。我留了些,晌午发些面,蒸包子吃。”
谢知云探头看一眼,确实如他所说,熬烂的南瓜瓤子黄里透着红,连苞米面都染上深色。
“坛子里有酸豇豆,可以捞出来剁馅儿。”
瓜糊有点儿黏,铲子刮不干净,赵渔干脆又往里兑了点儿清水,一边涮锅,一边回:“哎,那再给调个茄子的,你们俩都爱吃。”
谢知云对他的厨艺很放心,满口答应下来。见没什麽要帮忙的,又慢悠悠转到菜地。
豇豆叶子不似之前那般茂盛,有枯萎凋零之像,垂下的几根绿色豆子,也是又短又干瘪。
不过暂且还能填道菜,谢知云没急着摘,只把已经枯黄的老豆角连蒂揪下,拢了一大把拿回院子。
又找来根细竹篾,捏着长蒂的那头一一串上,挽成圈挂在屋檐下。和暗红干辣椒丶灰黄大茄子排成一排,进门出门擡眼就能看见。
不多时,齐山从外面回来,裤脚和鞋面还沾着草籽,二黑同样粘了一身。谢知云帮着择干净,仔细洗把手,再进屋时,赵渔已将饭菜摆上桌。
早食向来简单,一盆南瓜糊丶几个番薯丶两枚水煮蛋还有一碟子泡辣椒,就是一顿。
等夫夫俩在桌前坐下,赵渔就退去竈房。虽说已经很熟络,但性格使然,有齐山在,他还是不习惯在一张桌上吃饭。
天渐渐冷了,不好叫他总在外面吹冷风。齐山便抽空做了张约莫小腿高的小方桌,摆在竈房,让他自己盛菜时留出一些,就在那儿坐着安心吃饭。开始他只敢捡素菜每样夹一点儿尝个味,被谢知云说了几回,才放开了许多。
一顿饭吃完,有赵渔洗碗刷锅丶喂牲口,齐山带上吃饱喝足的大黑,背着背篓,放心地钻进山林。
一般人家都比他们地多,这时还在忙着收庄稼,少有来捡山货的。
他运气不错,不仅寻到满背篓的栗子和山核桃,还跟二黑合力逮到两只兔子。
虽然都不算肥壮,但多少也是肉,还省得花钱买了。
赵渔不会宰兔子,这活儿自然还是落在齐山头上。他做得多了,手法更加熟练,兔子皮都完好无损地剥下来。往後处理好了,还能缝个帽子什麽的,也不浪费。
等兔子肉烧好,金黄香软的南瓜馒头也出笼。
谢知云专门进厨房溜达一圈,找出只竹筒涮干净,夹了些兔肉进去,立在竈台上。
“好久没猎过兔子,回去带给大壮他们尝尝。”
赵渔眼角细纹都随着微笑生动起来,知道谢知云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没假意推脱,搓着手连连应好。
家里最近也忙着秋收,大大小小都得上阵,没空去镇上割肉,又舍不得杀鸡,能炒盘鸡蛋就不错。有了这一竹筒兔肉,回去兑点水煮锅汤下菜,大夥儿都能打顿牙祭。
他来了个把月,时常往家里带些好吃的,心中记着夫夫俩的好,干活也更加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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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总算结束,山上的红黄树叶整天被风吹得哗哗响,天越来越冷了。许是怀着身孕,谢知云愈发畏寒,早早就穿上厚衣裳。
因着各种原因,商队一拖再拖,终于出发。齐山又少了项活计,开始专心钻研木工活。
不过他并未清闲几天,就有大事儿找上门来。
回老家过中秋的靳元宝在未婚夫陪同下来了一趟,照例埋怨几句山路难走。
第二天何守义就召集村人,说是要招工修路,正是通往他们家的那一段。银钱不必说,肯定出自靳元宝和他未婚夫。
这俩人都是不差钱的,随随便便就甩给何守义三十两银子,只要求能跑马车就行。
虽说他俩可能真的只是单纯认为靳元宝骑马上山太累,回回磨得腿疼,想更舒服些。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齐山和何知云。
为此,齐山还专门顺着靳元宝留下的地址,上县城去找他,结果被人一句“钱是我的,想怎麽花就怎麽花”给堵了回去。
夫夫俩再不好多说什麽,只能承了他们的情。
到底是帮自家修路,钱出不了,力还是要使的。齐山便时不时加入十来个青壮汉子,一起砍树丶挖根丶平地,也不领工钱。
经此一事,村里人对夫夫俩更加热切。连和他们有过节的柳家都很少在外说三道四,只要一开口,势必会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