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满是青草气息,间或夹杂几缕淡淡的花香。
除开谢知云,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哪里什麽样的野菜最多,再清楚不过。
谢知云老老实实跟着,掐蕨菜丶挖鱼腥草丶摘椿芽丶掰笋子,忙得不亦乐乎。
累了就随便找块绿草地坐下,扯些藤蔓编成环,往上插些绿叶丶小花做点缀,往头上一戴,引来蝴蝶丶蜜蜂翩翩起舞。
有两条大狼狗在,这些人胆子也大,跑了很多地方,最後把带的竹筐或背篓装满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他们看出谢知云不怎麽干活,刻意走得慢,时不时停下来歇歇。
等到山洞那头,太阳已经藏进树林後,只馀几缕馀晖透过缝隙打在新建的墙上。
齐山站在高处,远远看见弓着背走在最前面的谢知云,赶紧扔下手里的木锤,带着一身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接过背篓。
“怎麽背这麽多?累着了?”
谢知云呼呼喘气,一双眼却十分明亮,“还好,路上歇了好多回呢。珠哥儿说他们明天去镇上,我想着多弄些,和他们一道搭个伴儿。”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说话,落在後面的人不免调笑:“还是云哥儿享福,有人疼。”
本就热得发红的脸,颜色又深了几分。
谢知云擡起眼皮撇向身旁人,又慌慌张张收回,急声道:“忙活半天,都渴了吧?家里烧的还有水吗?”
齐山:“有,一直在竈洞里温着呢。”
後面几个人笑得更欢,却是没再继续打趣他们。
天色不早,几个小哥儿只喝杯水,就带上各自的收获结伴下山。
何天珠:“云哥哥,我们明天早点儿走,去占个好位置。”
“嗯,你们路上小心点儿,跟紧了。”
“晓得,你也快回去吧。”
何天珠等人离开没多久,刘大富他们也收工,领了工钱各自回家。
谢知云淘完米煮上,又给竈里添上火,烧了一满锅水,好叫齐山顺便洗洗。
整天和黄泥丶砂石打交道,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吃饭都生怕泥巴落进碗里。还是早洗干净的好,人也轻便舒服些。
火烧得旺,水很快开始冒泡。谢知云喊一声,还在给墙面抹水的齐山又过了会儿才来。
他接过木桶和碗,自己舀水。
谢知云退到一旁择菜,“应该用不了那麽多,留一些不要紧,把椿芽和蕨菜烫烫,今儿晚上就吃这个了。”
齐山点点头,“嗯,你看着弄,不着急。”
谢知云最近常和何家人走动,不说别的,做饭炒菜的经验跟着学了不少。
香椿芽塞进碗底,舀几勺滚烫的水浇上去直至淹没,一股浓香四散开来。
锅里还剩了些水,把蕨菜也扔进去焯一焯。火不大,不急着捞出来。
他又把鱼腥草一根根洗净,切成小段,撒上盐和酱油拌匀。因手上没个准,他拿筷子夹一根尝了尝味道,嚼两下就“呸呸”全吐掉,把碟子推到一边。
倒不是咸了,而是实在吃不惯这个味儿。不过齐山不挑嘴,应该是能吃的。
小菜腌好,椿芽和蕨菜也烫得差不多。原本泛红的春芽完全变成黄绿色,蕨菜根也变了颜色。
挤干水分,都切成短节,分开装在碟子里备用。
家里还些鸡蛋,拿来炒香椿最好。最近没去镇上买肉,但还有化的猪油,挖一块炒蕨菜,也算沾了荤腥。
不是什麽复杂的菜式,热油下锅,翻炒放盐,一会儿功夫就折腾出一顿晚饭。
齐山洗完澡,顺便将脏衣裳搓一把,送去竹竿晾着,回来时只抱回两床被子。
“你先吃,我把被子收回来。”
“哎呀,我都给忙忘了。”谢知云一拍手,自然也不肯落座,跑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一趟就把被子和衣裳收完。
今儿太阳好,除了最开始整套泡水的那件棉衣,都干得透透的,带着一股皂角香。
终于能坐下吃饭。
一桌子时令野菜,每一口都带着春天的气息,比陪伴整个冬日的萝卜白菜更下饭。
齐山果然不挑,奇奇怪怪的鱼腥草也吃得津津有味。
谢知云却是一筷子没动,香椿炒鸡蛋倒是吃了不少。
还说:“等过段时间,我们也弄些回来晒干。听珠哥儿说,干香椿蒸扣肉也好吃,比咸菜香。”
齐山把鱼腥草扒进碗里,回道:“好,笋干也可以晒些。”
说起这个,谢知云又想到去镇上的事,说:“明儿和张婶一道,她常年种菜,肯定有经验。我问问她,一并买些菜种回来。”
他们既打算在此长久住下,不可能全买着吃,庄稼忙不出来,小菜总要打理些。
齐山明白这个理,不然也不会在溪边另外划出一块地,自是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