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好了,40块哈。”
宁浔把棉袄的帽子戴回头上,手在口袋里摸索现金,声音闷闷的,“才一根甘蔗,这麽贵啊。”
掏出的50块钱有些皱,他双手摁着压了压才递出去。
摊铺老板静静等着他,没有催促,接过现金对光瞅了瞅真假,进里屋找零给宁浔,“这大冬天的,什麽都水涨船高,生意也不好做。”
“谢谢,”宁浔接过,塑料袋沉甸甸的,有些勒手。
他把围巾的垂边塞到外套里,只是一转身,有些宽大的帽子总是被吹下,宁浔不得已两只手交替摁着帽沿。
今天风雪大,他没有骑车出门,虽然提前出发了,但算算时间还是会迟到,给张叔也打了招呼,宁浔过意不去,半路决定买些水果带去。
在红绿灯前站定,过了这段马路,对面就到了。
掌心被勒出了长长的红印子,宁浔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换只手拿。
中午时段地上的雪依旧很厚,路上没什麽人,只是偶尔有车路过。
宁浔看到绿灯亮起,左右巡视了一眼,只有尚远处有一辆车还没驶达,便定下心过斑马线。
店门就在眼前,他的脚步加快了些。
忽然,一道急促的喇叭声扯拉着耳膜,不待宁浔回头,馀光瞥见汽车打滑直直朝他撞去。
一时间,身体的所有感观仿佛脱离了他,大脑瞬间空白,他甚至失去了躲避的冲动,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瞳孔中如猛兽般的汽车一帧帧放大。
猝然,突如其来的手猛地拉过他,宁浔被惯性推促着朝前蹒跚几步,趴到在地。
掌心的痛感还没传到脑神经,“轰——!”一声巨响惊得他躯体一震。
眼前不受控的幻视,出现斑驳血迹,血水像下不尽的雨,从他的额尖划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
宁浔猛地闭上眼睛,如同溺水般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双手困扼住脖颈,灵魂浮在半空中叫嚣,落不到实处。
“宁浔——!快打120!”
宁浔猛地睁开眼睛,他跪着朝後挪动,看到被张叔从撞扁的车头中搀扶下来的人,鲜血直流,但人还勉强清醒着。
“好,好。”宁浔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眼眶血红,摁了好几次才终于摁对了号码。
张叔似乎也看出他的不对劲,见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冲宁浔安慰道:“小浔,没事昂。”
不知道宁浔有没有听进去,他站起身,小声说了句谢谢叔,便跑远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躲在了哪个小道小巷里去。
“你去哪——?”
声音被风雪冲散,豆大的雪粒在半空中旋了几圈,缓缓落到宁浔脚下。
他正靠墙蹲坐在地上,帽子也在慌乱中掀下,额前的刘海已经被雪水浸湿,乱糟糟的贴在脸上。
宁浔环抱着双腿,脑海中全是刚刚车祸的场面,挥之不去,他控制不住地想逃离。
当初,那个人也是这麽死的。
死于雪天,死于车祸,死在他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宁浔还是没有起身的动作,他拍了拍脏了的手,掌心处不知道是何时划伤了一口长口子,宁浔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很疼。
他吸了吸鼻子,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掏出卫生纸,轻轻沾拭。
头上忽然落下一道阴影,继而是熟悉的声音,
“这麽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