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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一（第1页）

章三一

高炬半夜才睡着，刚睡着就被黄公公吵醒。高道珩紧跟着也醒了。

“陛下，琅琊王此时正在宫外叫门。”黄公公道。

高炬立即清醒：“你亲自去把他带过来，速去。”黄公公一走，他立即起床穿衣。高道珩也起了身，为他整理衣饰。

“那孩子年纪还小，陛下一会儿不要对他发怒，免得吓到了他。他敢冒罪半夜叫门，必然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太祖也一起去瞧瞧吧。”高炬抓住高道珩的手道。

琅琊王高熠披头散发跟着黄公公身後，他形容狼狈，连身上的衣裳都破破烂烂的。他进殿来，擡头看见高炬，嘴一撇“哇”地高声哭了出来，小跑着冲到高炬面前，贴着案几跪在地上。

他眼泪横流，委屈得话都说不出来。如此可怜，让高道珩不忍心瞧。

高道珩来到高熠身边，掏出帕子为他擦拭眼泪，顺着他的脊背，一直等到他不再大哭。

“阿兄。”高熠泪眼朦胧，哽咽道，“我，我没有造反，我没有……他们——叛军冲进我的王府，他们说要废掉阿兄立我为帝，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抓了起来……我没有谋反……”

“先起来。”高炬伸手扶他，“慢慢说，不要急。”

高熠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又急道：“萧最还在叛军手中，他和我换了身份，让我假扮他离开王府回上邑向阿兄报信……阿兄，怎麽办，他们要是发现王府里的琅琊王是假的，不会对萧最不利吧……”

高炬听到这话，惆怅地叹了口气：“萧文极为官二十馀载，尚且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明事理。”他又温声安抚高熠道，“你一路奔波而来，想必心中十分害怕吧？不要怕，阿兄没有怪罪你，随王洪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交给阿兄，好不好？”

高熠“嗯”了一声，又落下泪来。“萧最说，只要我回到上邑，叛军就没有了继续作乱的借口……他还抄了一份与叛军有来往的朝中官员名录，也让我一起带出来。”高熠摸向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料来，他抹掉眼泪，向高炬行了一礼，这才跟随王公公离开。

高炬没有看高熠给他的名单，反手把那张布帛递给高道珩。高道珩接过，大致扫了一眼。

“名录应该是真的。”高道珩道，“萧最这小孩待高熠倒是真心实意。他的长兄萧显与萧文极有联系，他也照实写了出来，没有半点儿隐瞒的意思——元晦准备把这件事告诉萧文都吗？”

高炬点头，他喊了太监来，让他们立即请萧文都与名录上提到的所有人入宫议事。“我自认并没有苛待他们，他们为何要夥同萧文极谋反？我要问个清楚。”

半夜召人议事，这还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他们与萧文极都是秘密联系，并不知道还有别人也与萧文极密谋，即便遇见同为名录上的人，也没有起疑心——直到他们在太极殿内见到了持剑卫士并被卫士控制。

“陛下这是何意？”有人被卫士压制在地上，擡头询问高炬。

“朕是何意，诸位难道不清楚吗？”高炬令卫士放开萧文都，又令萧文都落座，其馀人皆被卫士捆着跪在地上。“朕难道苛责诸位了吗？为何要夥同萧文极谋逆？萧最已将琅琊王送到上邑来，诸位的算盘已经落空了。”

高炬不理会其馀人的声音，扭头看向萧文都：“丞相家门不幸，出了萧文极这个逆贼，又出了萧显这个与逆贼勾结的从犯。”

萧文都一惊，慌乱地看了被捆缚的萧显一眼，诚惶诚恐地向高炬行礼：“臣治家不严，请陛下降罪。”

“姑父！”高炬喊道，“姑父何罪之有？”高炬摆了摆手，示意卫士将跪在底下的人全部押出去，缓了语气同萧文都谈话，“萧最救出琅琊王有功，可他自己仍在叛军手中。若萧文极顾念亲情也就罢了，可他连自己的家眷都能丢在上邑，又岂会宽恕萧最？”

萧文都脸色煞白，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嘴唇哆嗦，带着胡子也颤抖不止。他对萧文极再了解不过了，萧文极并非顾念旧情之人，建鸿年间高煌作乱，追随高煌的并非没有萧文极多年好友，但他对好友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也照样夷族。萧文极要挟持琅琊王谋反，萧最却把琅琊王送了出来，萧文极怎麽可能轻易饶过他？

萧文都落下眼泪，向高炬叩首道：“陛下，请陛下看在萧最的面子上，饶恕他长兄萧显。”

“这是什麽话？”高炬微微蹙眉，“行了，丞相先回自己家中，关于萧最的事，朕自有打算。”

萧文都叩首离开。

“元晦准备怎麽办？”高道珩挪到他身旁，轻声询问。他见高炬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不由叹了一声，“让我去救萧最回来吧。”未等高炬开口拒绝，他继续道：“我带着萧显去。”

“不行！”高炬一口否决，“太危险了！”

“萧文极屯兵姑仓，姑仓这个地方我熟悉得很，等萧最离开之後，我也能偷偷从山中走小路离开，不会有危险。”高道珩弯了弯眼睛，轻声安抚高炬，“元晦，萧最救的是高家的子孙，我岂能看着救命恩人身陷敌阵而无动于衷？更何况，萧最是济康公主的幼子，按照辈分也应该叫我一声‘老祖宗’，我又岂能对他不管不顾？”

高炬用沉默来抗拒高道珩的这个决定。

“元晦。”高道珩顺着他的毛，“上天让我在此世复生，就是让我来教导你成为一个好君王，可惜至今为止我并未教过你什麽东西，未有任何功绩，却身居高位，真是让人惭愧。”

听到他这样说，高炬缓缓点头应允。“七天时间，我只给您七天……七天後我会亲自去找您。”

“好。”高道珩露出一个笑容，“元晦先不要告诉别人高熠在上邑，等我把萧最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