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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六（第1页）

章三六

高道珩发现，元晦这孩子最近好似爱上了拖延，做什麽事都拖拖拉拉的，一点儿都不干脆。他答应高道珩要把冯让带过来，却找借口百般推脱，今日说冯让在狱中衣着不美，明日说冯让刚出狱需要修养几天，後日又说冯让病了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一直拖到萧文极被问斩，高道珩连冯让的一面都没见到。

高道珩本来准备直接越过高炬去见冯让，但顾及高炬身为皇帝的颜面，只能按捺心思，等着高炬松口。高道珩时常催促他，奈何一催他就装傻，再催他就装病，捂着胸口往高道珩怀里缩，又时不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抹着眼泪抱着高道珩的腰不松手，死活不愿意让冯让与高道珩见面。

“陛下要说话不算话吗？”高道珩在高炬又一次装病的时候，开口戳破了他的谎言，“食言而肥岂是人君所为？”高道珩脾气尚可，平时不喜欢生气，偶尔沉下脸来也能拿去唬人。

高炬垂首，不去与高道珩对视。

“为何不愿意让我见冯让？”高道珩单手捏起高炬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元晦有什麽难处？和我说一说，好不好？”

“我……”高炬欲言又止，扭头挣开高道珩的钳制，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高道珩：？

高炬也没乱跑多久，晌午有臣工来找他议事，议完事他又要逃，就被高道珩抓了个正着。

高道珩怕他再逃跑，勾着他的腰带将他拽到寝殿，压在床榻上。

“跑什麽？”高道珩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高炬双手收着他的腰，正要把高道珩举起来放在一边。

“你敢！”高道珩一手按在高炬的胸膛上，“元晦，你乖乖的，好好同我说话，不要惹我生气。”

高炬立即收回双手，双臂在身侧放平，却依旧不肯看高道珩，侧着头一脸倔强，好似高道珩要把他怎麽着似的。

“为何一直不回答我的问题？”高道珩跨在高炬腰腹间，压制着高炬的所有小动作，“你认识冯让？冯让与你有嫌隙？”

高炬缓缓摇头，咬着嘴唇不吭声。

“你认为冯让并非好人，担忧他对我不利？”

高炬又摇头。

“那是为何？”高道珩追问，“总要有个原因，不然你为何如此反常？”

高炬声音发哑，轻声哀求道：“您别再问了，我改日就令人把冯让带来见您，别再问了……”他说完就将高道珩从身上放下来，起身又跑没影了。

这孩子！

高道珩无奈。

高炬果然说到做到，次日下午便派了人去，带来了收拾一新的冯让，将冯让带到了一处水榭中，又体贴地将四处的守卫带走，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高道珩议事。他自己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高道珩委托王公公派人去找，也没找到。

冯让经过牢狱之灾，比高道珩第一次见他时憔悴了许多。冯让见到高道珩，先谢过高道珩的救命之恩，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唤他来此有什麽事。

“先生不必紧张，我请你来，只是为了了解一些旧事。”高道珩亲自为冯让斟茶，“曾经在怀帝身边做起居郎的冯大人，是先生的长辈？”

“是，他是在下的伯父。”冯让道，“在下家中自世祖时便在陛下身边侍奉，祖上曾受世祖之命，为校书郎，参与编撰前朝国史，成帝时升着作郎，後来一直为大晋编写国史，至怀帝时，伯父成为起居郎，负责记录皇帝日常言行与国家大事，怀帝崩殂，伯父成为荒帝的起居郎。”

高道珩：“先生家族既然自大晋开国便为朝廷效力，历经数朝君王，为何甘愿夥同萧文极谋逆？”

冯让摇头不语。

“是有什麽隐情？先生不方便说？”

冯让还是摇头，艰难道：“在下以为大人要救在下一命，岂料大人却是要我犯分尸车裂的重罪。”冯让叩首，声音悲戚，“请大人饶我一命。”

高道珩放下了手中茶盏，温和问道：“说不得吗？”

冯让急忙点头：“不能说。”

“若恕你无罪呢？那也说不得？”

冯让答：“绝不能说。”

高道珩思忖片刻，他觉得放过这个问题，直接问荒帝时期的事，岂料他话一出口，冯让整个人怕得发起了抖，连眼泪都抖出来了。冯让叩头不止，求高道珩饶他全家性命。

“到底发生了什麽？”高道珩心道，“谋反原因不能说，说了会丢掉性命，荒帝时期的事也不能说，说了甚至会丢掉全家性命……这该怎麽办才好。”

他起身亲自扶起冯让，让他不要害怕。“我请先生来，并非为了套话，而是因为本朝国史佚散过多，我欲令人重修国史，但无从下手。”

高道珩这话一出，冯让更惊恐了，他抓住高道珩的衣袖，不停地摇头。

“倘若陛下准许我的做法，到时还要请先生助我。”

“大人！”冯让抓着高道珩衣袖的手滑落在地，他流着眼泪说，“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愿意看见大人落得横死下场，大人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想着做这件事了——陛下如今倚重大人，可如果做了这件事，失去圣眷是小，横死宫中却是大事，大人三思！”

高道珩见他油盐不进，逐渐没了耐心，他甩开冯让的手，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他先让冯让起身，又微微蹙眉谴责道：“古来史官多秉笔直书，我倒是没有见过像先生这样连事实都不敢说出的史家，先生如今这样姿态，不觉得愧对手中笔吗？况且当今陛下心性仁和，绝非那种听不得实话的昏君，我真不知道先生在顾虑什麽。”

“好了。”高炬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座水榭，他拧着眉头，眼眶通红，他迎上高道珩的目光，咬牙道：“他不愿意说，您又何必逼问他？”

王公公小跑而来，又领命带着冯让离开。

“他不敢说，是因为当今陛下确实并非高家子孙，他害怕自己说出实情，会被报复！”高炬破罐子破摔，“皇位上那个混淆皇室血脉的赝品，会为了掩盖事实，对他赶尽杀绝！”

【作者有话说】：写古代背景就是这一点不方便，还要避讳先帝的名字orz

快发布时，才想起来幽帝名字里面带个“修”字，所以冯让不能用“修史”，怀帝名字带个“明”字，所以高炬不能用“明天”orz

不过高道珩就没那麽多顾忌，他想说什麽就说什麽=v=

如果前面高炬的话里面有在不是给高道珩介绍东西的时候，提到“修”“明”“永”“惠”“悉”等字，那就是我忘了让他避讳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