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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五（第1页）

章二五

他们做到了很晚。那孩子像有流不完的泪，一边可怜兮兮地抽抽搭搭，一边对高道珩使他那能扛着石狮子翻墙的牛劲儿，让高道珩有些遭不住。

高道珩醒来已日上三竿，他发了一会儿愣，昨晚的记忆尽数回笼，让他羞愤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做了什麽？”高道珩浑身上下只穿了件松垮垮的里衣，一低头就能瞧见昨夜的案发现场，“元晦是何时知道我是谁的？他为什麽……”高道珩停下思绪，重重锤了床榻一下，“怪我，怪我没有看出来这孩子的心思……是我的错。等我死後，还有什麽脸面去见文静他们？”他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高炬的泪眼，只能直挺挺地躺着，盯着头顶的床幔放空。

高炬今日起得格外早，他把还在睡梦中的高道珩搂进怀里温存了一番，心满意足地起床锻炼身体，然後洁身洁发洁面洁齿，梳了男子最时髦的发型，换了身瞧起来更显嫩的鹅黄色衣裳，活像一朵迎风招展的迎春花。

他听到高道珩醒来的动静，忍不住小跑而来。他单膝跪在床榻前，双眼亮晶晶的。

他喊“先生”，高道珩不应。

又喊“陛下”，高道珩仍不应。

再喊“太祖”，高道珩微微颤抖，脸上血色全无。

高道珩惨白着脸，默默穿衣，高炬要帮他，被他侧身躲开。

“您要抛弃我了吗？”高炬问。

高道珩不愿意和他说话。“我已经做了错事，不能再错下去了。”高道珩默默想，“我应该疏远他，日久天长，他不会记得昨夜那样荒唐的事，对，是应该这样。”

“太祖要始乱终弃吗？”不知高炬是看不懂脸色，还是装作什麽都不懂，他逼近几步，几乎贴在高道珩的身上，“我伺候得不好？没有让您舒服？我长得难看？污您的慧眼？”

“不要说了！”高道珩厉声制止他。

“为何不让说？我们又没做错什麽。”

“怎麽没有做错？”高道珩後撤一步，与高炬拉开距离，“泯灭人伦还不算错？”高道珩叹息一声，“……是我做的错事，我不该酒後无状，引诱你做这种背德的恶事……”

“没有！没有！”高炬眼中带上了水光，“不是您的错。是我预谋已久。”高炬快步拿了剑来，双手托剑跪在高道珩面前，“您接受不了，就拿起这把剑杀了我吧。”

高道珩不动。

高炬拔剑出鞘，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您不忍心，那我自己来。”

“荒谬！”高道珩夺过他的剑，丢到一旁，劈手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得脸侧到一旁，怒声道：“只是犯了这样的小错，你就这样寻死觅活？”

高炬神情恍惚，他擡眼去看高道珩：“您不是接受不了——”

“我接受不了，你就要寻死？”高道珩快被他气死了，他真不知道这孩子成天在想什麽。世上哪有不会犯错的人？若人人都像这样，犯了错不知改正，只想着死了干脆，那这世上的人都别活了！“你是皇帝，怎能这样轻言生死？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是……”

“站起身。”高道珩轻轻踢了踢高炬的膝盖，“跪在地上像什麽样子？”高炬不敢违抗，乖巧地站起身，垂手站在高道珩的面前。

沉默半晌，高炬小心翼翼地发问：“您不怪罪我了吗？”

“我何时怪罪过你？”高道珩瞧见他脸上被打出来的痕迹，刚要擡手抚摸，又记起那件事，将手背在了身後。

“可——”

“元晦，你年纪还小，一时想岔做错无可厚非。你身为皇帝，富有四海，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所有物，只是不小心与长辈做了这样的事而已，又不是犯了什麽罄竹难书的大罪，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我不一样，我是你的长辈，管束你教导你是我的责任，我非但没有尽到责任，还监守自盗，明知故犯地引诱你，纵容你。”高道珩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他擡手揉了揉高炬的头顶。

“不要！”高炬抓住高道珩的手腕，不许他挣脱，“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不小心，我更不认为我们有什麽错。”他抓着高道珩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脑袋，“有像我这样，长得比您还高的孩子吗？”他抓着高道珩的手，让他环抱自己的後背，“有像我这样，比您力气还大的孩子吗？”他抓着高道珩的手，让他触摸自己的小腹，甚至一路向下，在高道珩挣扎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您昨夜也一边喊我‘好孩子’，一边被我弄到失神……您兴致最高时，还在我背上留下几道痕迹，我留在您身上的痕迹，此时还没有丝毫消减吧？”高炬在高道珩耳边低语，“太祖，有这样的‘好孩子’吗？我的好夫君。”

高道珩听着这样混账的话和乱七八糟的称呼，被高炬圈着才没一头栽倒在地，他耳鸣了许久，嘴唇嚅动，也没说出一个字。

“陛下，太祖，您要做背信弃义的人吗？”高炬咬着高道珩的耳朵轻声道，“床上一套话，下床立即翻脸，醉着一套话，醒来立即不认，好夫君，你在欺负元晦好骗吗？”高炬说着又落了泪，“用得上元晦，您说‘好孩子，乖元晦，再用些力’，用不上元晦了，您又端起长辈的架子，恨不得离元晦那麽远，好像我是什麽洪水猛兽，离近了就要生啖您的骨血。”

“先生，您不喜欢元晦吗？倘若不喜欢，为何对元晦这样纵容？只是因为元晦是世祖光烈皇帝的後人？高熠也是，萧显丶萧昱也是，那些您叫不上名字的宗室男女们也是，怎麽不见您这样对待他们？”

高道珩咬着牙，口中有了铁锈味儿，他想自高炬怀里挣脱，四肢却使不上力气，只能被迫听着高炬的疯言疯语。

“您昨夜还问了我喜不喜欢和您做这样的事，倘若喜欢，便可随性而为——您要食言而肥吗？”

高道珩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