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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一（第1页）

章二一

闲暇之时，高道珩也想了解一些他死後大晋的事，他本想向高炬借每代皇帝的起居注来看，又唯恐高炬真的去借，被起居郎着作郎诋毁成“爱改史的昏聩帝王”，便歇了心思，只是趁着与高炬闲聊时问问他。

高炬道：“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荒帝时大肆焚毁史籍，其中荒帝起居注被焚烧得最为彻底，其馀先祖的相关记载也有残缺不全的。不过您要是想知道，我愿意为您讲一些荒帝之前的丶没被荒帝焚毁的故事。”

高道珩点了点头。

“从凤那个贱人杀害太祖後，僞造诏书，言说太祖禅位给他，几日後便僭越称帝，为太祖上谥号曰‘惠和’，国号仍叫大晋。”高炬最近迷上装扮高道珩了，他热衷于亲手为高道珩束发，此刻说着话就要拆解高道珩的发髻。

高道珩由着他折腾，懒洋洋地倚靠在凭几上，擡眼就能瞧见铜镜中的景象——高炬往他头上缀了几颗珍珠，又往他发间挂珊瑚串。

从凤无妻无子更没有什麽相好，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迫高道珩的养子阿颜认他为父丶给他做太子，阿颜不依，被从凤派人用被褥闷杀。

阿颜被杀害後，从凤又亲自跑去高道珩长姊昭阳长公主高道琼的家中，要求高道琼将次子过继给他做太子。高道琼闻言大怒，高声辱骂从凤是活该被千刀万剐的弑君贼子，又拔出长剑，要斩杀从凤。

从凤一边闪躲一边口呼“阿姊饶命”，二人过了数招，从凤将高道琼手中长剑挑落，派人强行让高道琼落座。

从凤跪在高道琼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高道琼：“先帝去世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啊！先帝待我恩重如山，又把江山托付给我，您为何欲拔剑杀我？您愿意把阿颜过继给先帝，为何不愿意把另一个孩子过继给我？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先帝的江山落入旁人手中？”

高道琼不愿意同他说话，他向高道琼叩了个头，喟叹道：“罢了罢了，您好好考虑一下，我过几天再来看望您。”

从凤没有机会再去见高道琼，他弑君谋反的罪行被揭露，高道珩一些忠心的旧部推举高文静为主，继承大晋社稷，兴兵讨伐从凤。

从凤做高道珩心腹时颇有威望，又是不世的天才，高文静即便有高道珩旧部扶持，也并非是从凤的对手，直到邓灌建议高文静不要与从凤正面冲突，这才稍微多了几次胜场。

某日，高文静与邓灌分兵包抄从凤，将从凤围困数月之久，双方士卒皆缺少粮草，水源也在交战中被切断。高文静令军中士卒齐声向从凤营中大呼“从凤逆贼，出来受死”以达到动摇从凤军心的目的，见从凤背手自帐中走出，引弓搭箭瞄准从凤。

岂料从凤忽然拿出高道珩的牌位，他高举牌位，质问高文静：“你身为先帝之侄，为何引逆兵围我？先帝待你不薄，你见先帝禅让，难道不应该像拥护先帝那样拥护我吗？”

高文静啐了一口，怒骂从凤“厚颜无耻”，但还是顾忌高道珩的牌位，放下了手中弓箭。

不知何处飞来的箭矢直冲从凤面门而来，从凤举牌位急忙闪躲，那支箭将高道珩的牌位拦腰截断，又险险擦着从凤的脑袋而过，射伤了从凤的耳朵。

高文静乘势发动进攻，双方士卒战作一团。

眼见擒杀从凤的机会就在眼前，忽然狂风大作，沙尘蔽日，从凤因此得救。更不巧的是，从凤援兵也抵达，内外夹攻高文静的队伍，邓灌被从凤擒获，高文静欲引兵救援，慌乱之中身中数箭，栽落马下人事不省，在臣属的保护下，仅与数十骑突围而出。

不久後，从凤发布告示，言说邓灌故意伤害先帝牌位，但念其为先帝侄媳，留其全尸，把她吊死在城门之上。

高文静醒来，欲整顿兵马再与从凤交战，闻听邓灌死讯，呕血数升，一夜白头。又逢军中哗变，部属多死于兵变之中，其馀城池也多望风而降，高文静被从凤重金悬赏，只好改换邓灌昔日衣裙，携幼子高茂逃亡，直到被卢陵萧氏收留。

萧氏为高文静招兵买马，又资助名士游说各方世族豪强，起兵再度讨伐从凤。双方僵持三年多，各有胜负，直到某天夜里，从凤的头颅忽然隔着窗户砸进高文静的房中——从凤死了。

高文静为高道珩重新上谥号为“文昭”，庙号太祖，供奉在大晋宗庙之中，又追谥阿颜为“哀明太子”。

高文静因夫人早逝，格外溺爱高茂。高茂每次生病，他都衣不解带亲自照顾，高茂加冠次日，高文静宣布禅位给高茂，三月後悬梁自尽，谥为“光烈皇帝”，与邓灌合葬平陵。

高茂之後，又传了高绍丶高惠两代君王，高惠在位时，喜爱幼子高修明，不顾满朝臣工阻拦，废除太子高修融，立高修明为太子。高惠崩殂之後，高修明继位，是为晋怀帝。

“怀帝继位时不过十六岁。”高炬捯饬完高道珩的发型，又在捯饬他的衣饰，可高道珩听了这麽多，哪有继续打扮的心思，只是不好拒绝高炬，像个提线木偶那样任由高炬装点。“怀帝初继位时，尚且是个勤政的好皇帝，他花了四年时间杀害了五位辅政大臣，此後的怀帝好似变了一个人，骄淫奢侈，大兴土木，甚至将他的亲舅舅抢入宫中，硬要纳为男宠。”

“太後流着眼泪求他放过他的舅舅，他却将太後幽禁，甚至隔着一座屏风，强行令太後观看那种违背纲常的事，将太後气得一病不起，朝中官员纷纷上书劝谏，他也丝毫不理会。”高炬继续道，“他欺凌宗室，让他的几个叔叔做猪狗供他玩乐……还肆意杀害平民，甚至生剖孕妇查看胎儿性别……”

“直到荒帝高悉斩杀怀帝——此後的记载便模糊了许多，荒帝的起居注被他自己强行焚毁，又不许旁人记述，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很多事，很少有流传下来的。”

高道珩听完，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本朝的皇帝顺序：

高道珩：开国皇帝，庙号太祖，谥号文昭皇帝，惠和也是他但大家都觉得这个谥号侮辱性极强，所以不承认

高文静：又名高雚，高道珩族侄，庙号世祖，谥号光烈皇帝，他老婆邓灌是光烈皇後

高茂：高文静和邓灌的独子，谥号成帝

高绍：高茂的娃

高惠：高绍的娃

高修明：高惠的小儿子，谥号怀帝

高悉：高绍的娃，高惠的弟弟，高修明的叔叔，谥号荒帝

高修永：高悉（名义上）的娃，谥号幽帝

高炬：高修永的娃，在高修永儿子中排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