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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第1页）

章六

高道珩欣喜万分，连看待小皇帝高炬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慈爱。他直勾勾地看着高炬，好似捡到了世间最珍惜的宝贝，直把高炬看得目光闪躲频频後退。

说来也怪，高道珩原本以为当朝皇帝是从凤後人时，这小孩儿即便长着和阿愔相同的脸，他也觉得这孩子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可得知他是高文静的後人，这孩子就不仅俊俏而且乖巧懂事又可爱了。

“这是谁家乖巧又俊俏的好孩子？原来是我家的乖孩子。”高道珩乐呵呵地这样想着，要伸手去摸高炬的脑袋，却忘了自己肩上有伤，并不方便做伸手这个动作。他执意要做这个动作，难免会扯到伤口。

高道珩才不管那些，捞过高炬就是一顿揉搓。

“你要做什麽？”高炬慌乱地捂着自己快要变成鸟窝的脑袋，却没有躲开高道珩作乱的手，只是口头警告：“真是大胆！谁准许你随意乱摸朕的头发？”

高道珩还在时，见过高文静的孩子。那小孩儿刚出世的时候皱巴巴的，难看得不行，高文静邓灌夫妻二人请高道珩为孩子取名，高道珩还老大不愿意，最後迫于无奈为他取名高茂。高茂长了几个月，却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可爱婴儿，这种变化让高道珩惊诧了许久。後来高道珩将高文静派去镇抚山东，邓灌与高茂亦随他而去，此後，直到高道珩被从凤谋害，再也没见过他们一家三口哪怕一面。

高道珩当年收服从凤的时候，花了不少功夫才使得从凤归附，从凤一开始十分听话，跟随高道珩南征北战，不遗馀力地为高道珩效力，立下赫赫功绩，又因多次在乱军之中营救高道珩，深得高道珩的信任，谁知这样一个良将能臣，竟然会谋反作乱。

而高文静谋断不及从凤，自小又循规蹈矩，是他们高家最老实的孩子，心眼远远比不上从凤，想来这孩子在从凤手中吃过不少的苦，不然又怎麽会落难被旁人搭救？

“你如果不是成玦的话，难道真的是附身在成玦身上的神仙精怪？”高炬钳住高道珩的手腕，制止了他在高炬头上作乱的手，“可你又对本朝事一点都不了解——那你是怎麽来到宫中附身在成玦身上的？”

人皆会移情，高道珩想着高文静复国时可能要遭受的苦难，又看着面前这张与阿愔一模一样的脸，越发觉得高炬可亲可爱了。

“我若真是妖怪呢？”高道珩单手将高炬摁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声笑了起来。

“唔。”高炬思索了片刻，瓮声瓮气道：“若你真是山中精怪，如此不通世事就说得通了。山林之中的鬼神，大多数应该沉醉求仙问道，不爱搭理凡间这些俗事，不了解我们人间的事情也十分合理。”

见他真的信了这种无稽的荒谬言论，高道珩不由得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他“哎呦”一声，擡头用眼神控诉高道珩。

“陛下是傻子吗？”高道珩无奈极了，这孩子打小困在宫中，人又单纯，怎麽旁人扯什麽八道他都相信，真是愁人。“且不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仙鬼怪，如果有，陛下也应该把它们抓来处死，否则怪异事件多了，就会动摇人心。”

高炬不赞同他的话，反驳道：“你说得不对，朕听说，上古有神女降世，将兵法传授给当时的人皇——况且，朕九岁落水後就患上了怪病，情绪稍微激动就会吐血，自你上吊失败，到现在这麽长时间，朕才吐了三次血呢。”高炬动手比了一个“三”，得意地与高道珩对视。

“陛下没有寻找医术高超的神医来看吗？”

高炬：“找过了，朕刚登基时，萧丞相派人请了百花药王谷的神医，神医看过，什麽都没有看出来，神医又喊了自己的同门进宫会诊，也没看出来什麽问题。朕这病蹊跷得很，想来应该如那些志怪话本里面所言，是朕魂魄上带的病，或者干脆是朕上辈子造了什麽孽，这辈子才被这种怪病折磨。”

这孩子的想法怎麽这样疯癫？连这种圣人不齿的志怪传说都能当真，难道真是因为长期在宫里闷坏了吗？

高道珩微微皱眉，心道：“像他这样大的孩子，哪个不是满世界疯跑？只有他还要为他那品性低劣的死鬼父亲守孝，小小年纪生活也无趣，连身上衣裳的配色都暗沉沉的，一点儿活力都没有。”

父慈，子才能孝，他那便宜父皇都敢在孝期行淫，想来就是一个不孝不慈的货色，皇帝荒唐成这样，朝廷臣工却没有人站出来节制，怎麽还有脸要求他这样一个孩子恪守孝道呢？莫非是看他年幼力微，合起夥儿来欺负他？

“也不知文静的那些废物後代们是怎麽搞的，竟能容忍士族门阀如此放肆，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敢骑到皇帝的脑袋上。”高道珩想起那个在宫中肆意动用武力的萧显，心中难免生气。高道珩认定以高文静的才干，不至于被门阀世家压一头，而高炬年纪小，君弱臣强的局面肯定和他没什麽关系，那就只能是因为高文静的儿孙比较废物了。

他高家的孩子怎麽能让别人如此欺压？那些心怀鬼胎的满朝臣工难道都是瞎子吗？如果他们不瞎，怎麽会忍心欺负这样可爱的孩子？

高道珩手痒般捏了捏高炬的脸，得到了高炬的几声抗议，不由地弯了嘴角。

他若早几日知道小皇帝是自家的後辈，就能早几日着手为他筹谋，不过现在也不晚。

“陛下可有如今朝中内外官员的花名册？”高道珩玩够了高炬的脸，轻轻推了他一下，支使他下去干活儿。

高炬不解：“你要那个做什麽？”

“我想了解一下朝中都有谁不能得罪。”高道珩开口就是胡话，他没形没款地调笑道：“倘若陛下哪天觉得我才学兼备，有意征辟我入朝为官，我提前了解一下，好让以後在朝堂上的路好走一点。”

高炬瞬间来了脾气：“你要做什麽官？你也要丢掉朕反而去巴结那些人了吗？他们能给你的高官厚禄，朕难道就给不了吗？！朕明日——”高炬对上高道珩的眼睛，忽然泄了气。

他现在确实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