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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八（第1页）

章二八

他们的关系好像退回了元会宴之前，又好像比原来亲近了一些。没有再做，但高道珩并不排斥与高炬做各种亲近的事。他不拒绝高炬的亲吻，甚至同意了高炬的共浴请求——尽管高炬伺候着就开始不安分地往他胸口摸，他也不会说什麽。

此时高道珩才有机会询问高炬是怎样认出他的。

“我在梦里见过您。”高炬乖巧交待，“您第一次见我时，身上的衣饰也是佐证之一。”

高道珩：“此等怪力乱神之事，元晦竟然不觉得匪夷所思？”

“大晋有怀帝丶荒帝丶幽帝这样的君王却没有亡国，难道不是因为有您的庇佑吗？民间有很多您的庙宇，荒帝时香火供奉最多，或许是因为这个惹怒了荒帝，他便下令民间禁止私自祭祀——我听说天上和地上时间不同，倘若您在荒帝时才得知了凡间帝王的荒唐事，准备下凡收拾他们，又耽搁了一番才来到凡间，也是很合理的吧。”

高道珩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糊弄，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笑嗔道：“谄媚。”不再继续追问。

他记得梦中看到的事，惆怅了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从凤竟然对他有这样多的怨言，以至于导致这样严重的祸事。

“臣子反叛多因君主无德，是我疏忽了。”高道珩心中想，“我应该早一些注意到他的情绪，及时与他沟通，他固然行事凶残了一些，也并非听不懂人话，如果我能及时管束他，他即便将我杀害，也不会掀起那样大的祸乱。”

从凤自幼跟随他的兄长征战，年少盛名在外，他兄长去世後，他被兄长的下属推举为领袖。高道珩一早就想将他招揽麾下，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他与从凤遭遇，与从凤交战四战三胜，亲自将从凤降服。高文静和一些将领劝说高道珩斩杀从凤，高道珩不听。

从凤喜欢株连，每攻克一座城，都想斩草除根，将守城将士的家族尽数杀害，因为这个习惯，没少受高道珩的军法，後来他才宽容了一些，只杀有罪之人——高道珩军中不乏坚信弱肉强食规则的将士，他为他们找了当时的大儒做老师，希望能教化他们，好在他们大多数比较好学，教化颇有成效。

迁都上邑後，高道珩任用卢陵萧无隅为丞相，从凤为大将军，後又升从凤为大司马大将军。萧无隅出自世族，从凤却是寒门出身，相较于萧无隅，高道珩更信任从凤，後来高道珩惨败，战马被人射死，他自己也身中数箭坠马重伤，从凤把战马让给他，亲自为他牵缰，又与仅剩的十馀骑拼死保护高道珩突围，此後高道珩对从凤更加信任，大小事宜没有不同他商讨。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深受高道珩信任的从凤会犯上谋逆，萧无隅却散尽家财助高文静重整旗鼓收拾山河？

高道珩仔细回想，他忽然觉得，十馀年来，从凤好像从来没有理解过他，只是听他的话。高道珩让他学什麽他都照做，又因为他聪慧过人，即便照本宣科地模仿，也能模仿出九分像。

他们曾在岭阳城外修筑高墙，又切断上游的水源，将岭阳城围困，企图逼迫守城将士开城投降。五个月後，城中粮谷紧缺，粮价飞涨，一匹绢才能换三升粮食，十匹布也只能换到不满一升的盐，地位尊贵的公卿之家吃上了粗糠，普通百姓只能摘取城中树叶草木充饥，等这些都吃光了，他们就澄取泥土，混合米屑制作成圆饼，以此充饥。长久食用这些东西，会因为难以消化，脚跟发软身体肿胀，若长时间得不到医治，会病死；可若不吃这些，就只能饿死。

他们在高墙上修筑了了望台，城中一有动静就有人来向高道珩禀报。

而他们兴师远征，粮草也不济，军中士卒厌战情绪高涨。

城中守将不愿意投降，无奈之下，高道珩只好下令拆毁围墙後退兵，又令人军中每人留三天粮草，其馀的堆在城门口令城中百姓自行取用。

从凤坚持认为岭阳城此时兵马疲劳，倘若继续攻城，必能一举破之。高道珩向他下了强制命令，才让他乖乖跟着高道珩班师。

班师途中，从凤便发动了兵变。

从凤跪在高道珩面前，声泪俱下地向高道珩叩首，请求高道珩禅位。高道珩被他这样突然的行为惊到了，问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陛下已经不是当初的陛下了。”从凤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自怀中掏出早就写好的禅让诏书，请高道珩亲自公布。

高道珩这才意识到他是真心谋逆，气得笑了一下：“你要做犯上作乱的贼子？”

“不是贼子，陛下。”从凤再度叩首，恭敬地双手将禅位诏书递到高道珩面前，“陛下已经不是当初的陛下，臣却还是当初的臣，臣无法忍受陛下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高道珩一头雾水，这种情况下连生气也不知道应该气什麽——他根本听不懂从凤神神叨叨地在说什麽话。

他喊：“从凤。”

从凤叩首称是。

“把话说清楚，之後自己去领军法。”

“没有什麽好说的。”从凤道，“我只求陛下发布禅位诏书。”

高道珩：“然後呢？杀了我？”

“陛下怎麽会这样想？陛下对臣有恩，若非陛下宽恕，臣在十馀年前就死了——臣会奉养陛下，可以让陛下做一个富贵闲人，臣会将全天下的珍宝与美人献给陛下，臣会替陛下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

高道珩令他擡起头，从凤依言，不闪不躲挨了高道珩一巴掌。

高道珩咬了咬牙：“早知你今日谋逆，我当初应该听从旁人的话将你斩杀。”

从凤拧了拧眉毛，他站起身，看高道珩的目光带上了冷意：“陛下後悔饶恕我？晚了。”复又绽出一个笑容，“没关系，臣不像陛下这样不念旧情。我知道陛下心地宽容，不愿意看我伤害别人，臣答应陛下，等陛下禅位後，我绝不会伤害其他人——包括那个狐媚子。”

他擡了擡手，立即有人拿着缰绳进来，制住高道珩，把缰绳套在他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从凤：陛下，臣会替你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

高道珩：我为何不能自己完成？

从凤：你别管为何

ps。岭阳城物价参考李世民vs王世充丶李世民vs窦建德的虎牢关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