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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第1页）

章四十

高道珩虽然很喜欢和高炬做这种事，但架不住高炬精力过于旺盛，次日没早朝的时候就硬要缠着他，让他有些吃不消，他只好拿出规矩来约束高炬，勒令必须十天一次，他下定了决心，这次高炬再怎麽撒娇都没让他心软。

“阿愔从来不会这样得寸进尺。”高道珩点着高炬的脑门训斥道，“倘若阿愔也像你这样不知分寸，恐怕早被我丢进太学里头改造了！”

“是他不想吗？”高炬不满地嘟囔，“他只是不敢。”

“胡说。”高道珩揪着高炬的脸。高炬眉上那道疤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右边的眉毛成了一道人为的断眉，时刻提醒着高炬曾经一时冲动做出的傻事。

高炬任由他蹂躏自己的脸颊，待他玩够了，才重新枕在他的大腿上，幽幽地道：“先生，我准备亲自带兵去攻打北方的赤狄。”

高道珩蹙眉：“怎麽忽然有这个想法？”

“每年秋季，赤狄都会骚扰大晋边境，他们来一次，我们抵抗一次，总归治标不治本，唯有主动出击，打得他们不敢再南下，才能让边境之民不再被赤狄侵扰。”高炬动了动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赤狄人秋季马壮，北方气候恶劣，往年北讨被拖到冬日，总有许多士卒被冻死冻伤——况且朝中庶务推进艰难，我认为是我并没有什麽威望的原因，无法震慑到那些世家大族。”

“到时候，我会让高熠监国，由您与柳玄悫共同辅政。”

高道珩：“我与你同去。”

“不要。”高炬抓住高道珩的手，一下一下捏着，“您在上邑，我才能放下心。我比旁人多了二十馀年的记忆，并非对战场全然不懂，曲容也会随我前去，您不必担心我。”

高道珩思忖片刻，点头应允了。

高炬笑了起来：“我以为您会不同意这件事呢。您心肠软，岭阳城一城百姓尚且不忍心舍弃，退兵之时还给他们留下粮谷，又怎能忍心见劳师征伐？”

见他起了话头，高道珩才有机会询问他当初是如何自从凤手中逃脱。

从凤并没有杀害阿愔，他遵守对高道珩的承诺，命人将阿愔套了麻袋，丢到山中，任他自生自灭，随後率军返回岭阳城，再次将岭阳城围困，半月之後，攻克岭阳，诛杀了岭阳守将全族。从凤传令从其他地方迁徙民衆填岭阳人口的空缺，安抚好岭阳百姓後，又一路高歌猛进，按照高道珩一开始的计划南下，连克二十六郡後班师回上邑。从凤秘不发丧，在寝殿内放置堆满冰块的棺材，把高道珩的尸身放置在其中，借口议事亲自看守，又假传诏令，将萧无隅贬黜，待政局稳定後，从凤才对外宣称高道珩禅位于他，身着缟素亲自为高道珩发丧。

阿愔与野虎遭遇，坠落山崖身受重伤，被山中居民所救，养好伤後便辞别恩人，带着“高道珩被害，从凤谋逆”的消息见到了高文静。他见到高文静时，上邑的使者正在高文静的府邸，宣召高文静回上邑奔丧。高文静获知事实，将上邑使者抓住丢入大牢，随後起兵要为高道珩报仇，高道珩旧部纷纷起兵响应。

阿愔离开了高文静的军中，直到邓灌被从凤杀害，高文静孤身带着高茂出逃，他们才在萧无隅的家中见面，此时的阿愔已经成为了萧无隅的幕僚，也戴上了那张鬼面。

“萧无隅那老头格外溺爱他的孙子，那小孩纨绔得要命，哭着闹着要养老虎当宠物，萧无隅竟然也惯着他，真去抓了一只幼虎来让他玩。”高炬道，“後来幼虎长到半大，不知为何发了疯要咬那个纨绔，高愔便把他救了下来。”

高道珩摸了摸高炬的额头，轻声问：“元晦也觉得我令人退出岭阳城是错的吗？”

高炬答：“这有什麽对错可言？岭阳城内的是人命，不是什麽树木草丛，您体恤百姓，不愿意看他们饿死病死，您没有错。”

高道珩：“元晦不愿意让我随你一同去，也是因为岭阳城吧？”

“您怎麽会这样觉得？”高炬爬起来跪坐到高道珩的身旁，诚恳道，“我不愿意让您同去，只是因为高熠身边更需要您，高熠是真正的世祖皇帝後裔，他年纪还小，比我更容易受欺负。因萧文极谋逆，萧氏在朝中权力被其他世家蚕食，可即便没了萧氏，柳玄悫他们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灯，您难道不担忧高熠被他们吃了吗？”

高炬说完便起身，将早就准备的帝王七玺拿了出来，他将传国玉玺并帝王六玺一起交给高道珩。“印玺留在您身边吧，那个柳氏也不是什麽好相与的人，免得他借自己左仆射的地位在朝中独揽大权。”

大晋台阁设置录尚书事丶尚书令与左右仆射，原本由丞相萧文都担任录尚书事，柳玄悫为左仆射，萧文极谋逆时，高炬借故暂时收回了萧文都的录尚书事职权，至今都没还给他，加上高炬并未设置尚书令一职，如今台阁之中以左右仆射为首，分掌朝政。

在大晋的官职分工中，左仆射总领朝纲，右仆射掌管调度，高炬要北向讨伐高车，所需要的粮草军饷，全部需要经过右仆射的手。

高道珩点头应允。

帝王七玺高道珩熟悉得很，除去传国玉玺是他亲自从虞朝逆贼手中夺取之外，剩下的六枚印玺也是他亲自挑选玉料命人篆刻的，如今重新拿在手中，倍感亲切。

高道珩长叹一声：“我来到此时，却丝毫没有成为元晦的助力。”

“哪有？您能来到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助力了。”高炬将高道珩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你若不来，我没准就要变成幽帝那样的混账东西了——先生，我与将士们的生死全系于您一身，您可要竭尽全力稳住朝中局势呀。”

高道珩手指点他，笑他贫嘴。

“哎呀……”高炬语带惆怅，他贴近高道珩脖颈狠狠吸了一口气，“等我离开上邑，先生要记得想我。”

高道珩含笑点头。

“要给我写信。”

高道珩：“好。”

【作者有话说】：十天一次的说法来自《荀子·大略》

传国玉玺+皇帝六玺的说法来自《後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