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40章[VIP]
松田阵平微妙地察觉到了一些敌意。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後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在什麽时候得罪过这位白马探,他们甚至都没见过。
再联想到白马警视总监似乎也对他有点看不顺眼,难道这是父子一脉相承的基因麽?
但松田阵平一向自认为是个大度的人,不打算和这才14岁的国中生侦探计较什麽。他也露出十分公式化的礼貌笑容,对白马探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是爆处班的松田。”
白马探颔首,握住了松田阵平的手:“我知道你。”
他对松田阵平的握手就不像刚才对苺谷朝音那样一触即分了,两人的手在交握的同时几乎就开始较劲,毫不相让地加大了力度,手背上甚至浮现了清晰可见的凸起的青筋。
松田阵平咬着牙挤出笑容来:“想不到白马警视总监家的公子还听说过我的名字,这可真是荣幸。”
他的脾气委实一般,做不到对明显看自己不顺眼的人露出虚情假意来,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如果松田警官能约束好自己,少出现在一些和警视厅不相干的新闻上的话。”白马探的语气十分温和,话语的内容却相当尖锐,“不然我担心普通人会以为警视厅的警察都是这样的。”
他的言下之意:管好你自己。
松田阵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听说白马少爷在英国读书,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好好学习吧?太关注娱乐新闻恐怕会太多地耗费精力。”
他的潜台词:身为一个国中生,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工藤新一默默地後退了一步——他可不想被卷入到莫名其妙的修罗场之中。
他的眼神飘忽地瞟向了站在一边的苺谷朝音。
苺谷朝音没注意看松田阵平和白马探之间十分明显争锋相对的氛围。睡眠不足和熬夜带来的疲惫上涌,胃部痉挛的感觉更加不适。
从他主役的那部特摄播出开始,他就进入了事业上升期——而通常来说,特摄都在边拍边播的,也就是说他在那持续的一年拍摄期之中完全是片场剧组和其他活动两边跑,经常刚录制完节目就得马上赶往下一个通告地点,同时还得连轴转地准备特摄舞台丶各种见面会和放映会丶线上通话和线下手渡都需要高强度地积极应对,这种强度下来他还得谨慎地做好自己的卧底本职,还得完成琴酒不讲道理地交下来的任务……只能说他至今还没有猝死已然是个奇迹。
只是看皱起的眉,工藤新一就察觉到了苺谷朝音的不适,他稍微想了一下刚进门时苺谷朝音和身後跟拍PD的行为,立刻就得出了结论——大概是低血糖或者胃痛吧?
在帮助别人这件事情上,工藤新一向来是不遗馀力的。他转身走出了狭窄的短走廊,去吧台边上将那碟他还没动过的柠檬派端了回来,递给苺谷朝音。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穿着深蓝西服的少年侦探认真地说,“请用。”
柠檬派的香气自远而近地传来,苺谷朝音愣了一下才才接过了工藤新一递过来的白瓷盘。
虽然确实饿了,胃痛也有些难受,但是……这位工藤君的心是不是太大了?身为一个正常人,难道他应该在凶杀案现场表现地很有胃口吗?
他先是看了一眼摆盘相当漂亮的柠檬派,才擡起眼睛打量着工藤新一的脸,从记忆里隐约找出了这个人的存在:“谢谢……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也是。”
他对少年侦探微微笑了一下。
藤峰有希子虽然已经息影多年,但偶尔还会参加一些活动,苺谷朝音在一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和很久才露面一次的藤峰有希子合作过。那为相当漂亮的女士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起过自己有个十分聪明丶想当侦探的孩子,名字叫做新一,再加上她的丈夫是有名的小说家工藤优作,推测出工藤新一的身份并不难。
“不客气,很多人都这麽说。”工藤新一礼貌地回答。
他话音刚落下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似乎有两道十分炙热的视线盯住了自己。
工藤新一缓缓转头,跟松田阵平和白马探对上了视线。
苺谷朝音端着盘子,看了一眼两个人还握着的手:“你们二位要握手到什麽时候?”
此言一出,白马探和松田阵平的手瞬间松开,两个人都表现地像是碰到了什麽脏东西一样,从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种十分明显的嫌弃。
白马探从各种意义上都对松田阵平看不太顺眼。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的维系,但父亲常年不陪在身边,母亲有自己的事业,从他到能上幼稚园的年纪起,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苺谷朝音。
大他五岁的丶好看的丶温柔的哥哥。
苺谷朝音当然是个好哥哥。他从小起就展露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和智力,在上小学的年纪就能自学高中乃至大学的课程,这份与衆不同受到了老师的赏识和特别关注,但同龄的孩子显然并不喜欢身边存在着这麽一个万里挑一的对照组,从来不乐意和他一起活动——那只会让自己被衬托地像一头蠢猪。
但白马探会在乎吗?他当然不会,苺谷朝音要比其他人强上一百倍。
如果对象是白马探的话,那麽毫无疑问,苺谷朝音也是普通的笨蛋中的一员,但他没觉得这有什麽坏处,为了实现目标丶也为了跟上白马探的脚步,他在每个方面都表现地相当努力。
由于和常人迥异的外貌,苺谷朝音也是被排斥的一员。
白马探到现在都对小时候的事情印象深刻,五年前的一切都在回忆之中被完好地保存下来,他甚至能准确地想起那天的天气和窗边花瓶中插着的一束白山茶。
那是个有着火烧云般绚烂晚霞的傍晚,伦敦雾气消散,深红色的光从层层叠叠的云层缝隙之中落下,从打开的窗户之中涌入室内。
白马探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晚霞的光落在雪白的书页上,将油墨印刷出来的英文字体也染上艳丽的绯红色。他单手撑着脸,一目十行地扫过书页上的文字,十分刻薄地给出了评价。
“现在这些出版社都没有任何鉴识水平麽?这样水平的推理小说根本称不上是推理,说是幼儿读物或许更合适吧?只看开头的前十页就已经能猜到凶手和作案手法了,这位作者的水平实在是……”
小时候的白马探还没有完全长成後来无比绅士的性格,一边说话一边擡起头来看向坐在一边的苺谷朝音,希望能从哥哥那里得到一点回应。
可苺谷朝音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深红色的霞光吻在他的脸颊上,黑色额发的发梢因晚风而浮动,那双有着初晨熹微的淡金色与春日湖水般薄绿的眼睛弯了起来,如同折取了一段春日。
白马探忽然就噤声了,心情瞬间沉了下来——因为苺谷朝音马上就要离开英国,回到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