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
拿着衣服的宫女哆哆嗦嗦把衣服举过来。梁奕接过衣服,打开看了看。
“呵……”银丝夔纹,现如今只剩下空气穿针脚的夔纹了。
梁奕把衣服扔回去,他怒极,气的有些无语凝噎:“……你们是新换的宫女吧。”
“回殿下,我们……都是今年夏天才来的。”
梁奕点了点头,更觉得可笑。
“才四个月,我的衣裳就被你们拆了卖了。再留你们,我寝宫的琉璃瓦都要被你们拆了吧?”梁奕闭了闭眼睛:“你们在皇後,贵妃宫中也如此吗?”
这些宫女都哑巴了似的,不说一句话,大气不敢出。
梁奕心中气结,但今日是除夕,又是他母亲的祭日。梁奕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大发雷霆。
“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梅霜当日偷东西是脑袋一热,看钱红了眼。可清醒的时候也是极有眼力见的。梁奕的样子分明就是气狠了,现在不认错,那就是等着挨罚了。
“是我的错。”梁奕叹了口气:“俗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你们在别处好好的,到我这里偏偏偷盗。”
梁奕无奈:“限你们一个时辰内离开,此外,这件衣衫是我用一百二十七两三钱银子所做,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她们不愿走:“殿下,除夕之夜宫内正缺人手,我们……”
“不必了,现在去收拾东西。”梁奕垂眸,转身离开了这里。
梁奕从不处罚宫女,但也不会容忍。他并不喜欢皇宫,过几年也要开府别居。到时候他就能将母亲的牌位好好的供起来,不用只在卧房里藏着。
梁奕出生不久生母便突发疾病去世,那之後皇帝也并未给她名分。更不能享受皇家香火。梁奕不能光明正大祭奠,于是每逢除夕,他就会在屋内上柱香。
而旁边的牌位,是有一年梁奕上香被皇帝发现。这姑娘为了他不被皇帝惩罚,就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出意外,她没有熬过杖刑,也死在了除夕之夜。
炉中香火渐熄,梁奕又重新点上。淡淡的香火味在鼻尖萦绕,熏得梁奕眼睛落泪。
“母亲,为什麽父皇如此嫌恶我们,当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麽……”
……
十九年春,北征告捷,终破离关。三月初八,边关八百里加急。
当日早朝,皇帝震怒。
“一个皇子一个侯爷,都是在边境多年的人,粮草竟然会被人烧了!”皇帝气的把奏折扔在地上,还好这两人不在眼前,否则肯定要被痛打一顿。
朝堂上衆人大气不敢出,生怕被牵连。也就王显能给皇帝添点茶。
骂也骂了,气也消了。正事总是要说的。
“离关易守难攻,拿下离关就算北征成功了一半,踏平玄月指日可待。”皇帝平心静气,喝了口茶。
“现在本应乘胜追击,结果後方失利。三月已经开春,玄月很快就能恢复生机,在这之前,前线断不能受粮草掣肘。”
皇帝看着下面的官员,出言问询:“哪位将军愿意押运粮草北上,助威远侯和大皇子一臂之力?”
“陛下。臣有事起奏。”
“怎麽,户部尚书想领这个差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户部尚书一张口,那必然是国库空虚四个大字。皇帝在朝二十多年,听见户部说话就头疼。
“呃……陛下说笑了。”户部尚书啓发言的热情被浇灭一半,他支支吾吾道:“陛下明鉴,年前我们才刚刚将粮草运往前线,现如今粮草又被烧毁,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那麽多粮草……”
户部尚书话音刚落,便招致许多目光在身上,看的他发怵。
他每次说没钱,旁人的眼神明摆着就是他私吞了。可他真是哑巴吃黄连。大梁连年征战,皇帝又要修道观,国库的银子花的如流水,就是财神到了户部也发愁。
还没等皇帝说话,丞相云玮就先张口:“每每需要钱粮,你们户部都说没有,难道国库的银子自己会长腿不成!”
“丞相,您这话可是折煞下官了。”户部尚书手中的笏板都有些哆嗦:“去年修缮紫宸殿,您就支取了二十万两,军费按每年五百万两算尚且不够,还有宫中用度,灾民流民治理……”
“行了,此事容後再议,银子不够还有朕的私库。”皇帝实在不想听户部尚书给他报账。
趁此机会,苏林开上前进言:“陛下,近些年旱涝皆有,尤其是定州,因为离边关近些,流民遍地,定州府独木难支,年年需要盛京救济。户部没有银子也并不稀奇。”
苏林开顿了顿,接着说道:“连年征战劳民伤财。离关易守难攻,不如让百姓和将士都暂且休养生息一阵子,缓上一缓。”
皇帝对苏林开的话置若罔闻,梁奕回头和苏林开对视一眼,轻摇了摇头。
从北征那年开始,苏林开就一直反对。先皇征战玄月,早已对玄月颇有威慑。更何况玄月并无不敬之心。
十八年前,皇帝忽生北征之心,油盐不进,苏林开和许多大臣都极力反对,激烈时更有死谏。
可到了今日,皇帝依旧一意孤行。
苏林开的话一出,以往经常附和的人这次没人敢附和。皇帝面色难看,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