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愿押送粮草北上。”是王将军王庞。
此话一出,皇帝紧绷的脸上稍微有了些松动。
皇帝嘱托道:“王将军,此事事关重大,为保前线作战不至于被粮草掣肘,你需加紧脚程,不可懈怠。”
王庞立刻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苏林开一听皇帝并未采纳自己的建议,于是不甘心的张口:“陛下,臣……”
“那就祝王将军一路顺风。”梁奕将苏林开的话挡了回去。
“谢殿下。”王庞拱手道。
皇帝的眼光转向梁奕:“北上途径定州,又经过雪辕城,离关也并不熟悉。这些地方恐有山贼伏笔,王将军是武将,只你一人恐怕独木难支……”
“三殿下同去吧!”
皇帝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劈在了梁奕头上。
苏林开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让梁奕去押送粮草。先不说他一个读书人帮不上忙,即便他能帮上忙,苏林开也不能让他去。
苏林开举起笏板想替梁奕拒绝,谁知梁奕却道:“儿臣接旨。”
万事俱备,後面又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和言官互相弹劾的人。只不过梁奕已经没心情去听了。
早朝後,梁奕扶着苏林开下朝:“粮草事紧,明天就要啓程。老师,陪我再去吃一次王婆馄饨如何?”
苏林开听後,道:“想吃馄饨了?那就去吧。”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到了王婆馄饨摊前。这家馄饨是几年前梁奕出钱帮忙开起来的。
当时王婆婆家中横遭变故,在京城活不下去了想要去别处讨生活。走的那日梁奕正好来吃馄饨,被梁奕给拦住了。
“公子来了?快来快来,二楼还有座位。”王婆婆高高兴兴的把梁奕往里迎。
“婆婆,和以前一样。”
“好,你们先坐。”王婆用胸前的围裙擦了擦手,给梁奕和苏林开倒了杯水。
“你方才为什麽非要拦住我。要不是你说那句话,也不至于要北上。”苏林开有些责怪的说道。
“老师,我几次三番让您别再说,可您就是不听我的。肥肉就在眼前,饿狼怎能不咬?现在劝他松嘴,咬的就是你了。”梁奕隐晦的说了皇帝的心思。
梁奕叹了口气,他知道苏林开在此事上有心魔。
几十年前,苏林开还年轻的时候与先皇一见如故,从此君臣相倾,先皇在外征战,苏林开在朝稳固超纲。这才打的玄月低头求和。
先皇死在沙场,托孤于他。让他辅佐今上,休养生息。
可今上异常奇怪,刚登基之时守成,被玄月夺回了离关。他不同意北伐,将先皇的话奉为圭臬。
可没等安分两年,皇帝就像是鬼上身一般,非要北征。苏林开里外劝了多次,他也无动于衷。和苏林开念想相同的老臣为了向皇帝进言不惜自戕于宫内。
皇帝在位多年。守成之时窝囊无比,丢了离关,征战之时连年不歇,劳民伤财。
苏林开故而觉得自己没有完成先皇之托,每每想起都自觉无颜面对先皇。
“老师,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找不到其中缘由,就是闹个鱼死网破,也只能是越系越紧。”
苏林开自然梁奕的话是有道理的。他轻叹一口气,低头夹了一个馄饨:“罢了,等你回来再说。”
……
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青石板路上,还没来得及下渗的水踩上去从鞋跟跃起。
虽风冷雨凉,却能从雨中初窥春色。
“三哥!你要去多久?”梁宴手中握一支依旧是花苞的杏花枝,仰头看着马上的梁奕。
四皇子梁宴年仅十六,宫中长出来的天真种子,还不知什麽叫军令如山。
“若无事,约莫六月能回来。”梁奕笑看这个真心惦念自己的弟弟:“三哥不在,你要乖一些,读不懂的书就去问苏大人,明白吗?”
“我知道了,三哥你路上小心。母後说你此去路遥,雪辕城天冷,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梁奕不知从哪里捧出来个小手炉:“母後说了,三哥公务繁忙,这样小的手炉才方便。”
“你可曾替三哥道谢?”
梁奕接过手炉,外面套着春彩祥云的罩子,炉子上的花纹看上去也像是精心烧制的。
梁宴憨笑:“那是自然,我替三哥谢了好几声呢。”
苏林开看这兄弟情深的样子,也不好打扰,只在梁宴终于说完了话,才道:“路上小心,切莫大意。”
车马缓缓行动,梁奕挥手:“学生知道了,老师珍重。”
像这样的路便算是远行,一只手便能数过来次数。也只有这样的远行,才能让梁奕对老师和弟弟有些不舍,旁的……就什麽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