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仪容,换上轻便的春装,枕雾让司机开车去了范家。
范家管家说范计不在家,枕雾便说自己是来找范老爷子的。
还是那间书房,范老爷子忙着请他坐下,给他沏茶。
“小友急忙赶来有要事相商吧。”
枕雾表情严肃,“我看过闻家那册文书,棚头村地底下埋的是抗战英雄的尸骨,老爷子应该一早便知晓了吧。”
范老摸摸胡须,哈哈一笑,“年轻人脑子转得就是快啊,已经猜到是我故意引你去看的。”
“老爷子是怎麽想的?”
范老爷子走到窗边,忆起往事。
“我小的时候见过编撰文书的闻老爷,他临终前最牵挂的不是闻家,是葬鹤岭的那些亡魂。闻老爷的遗愿,是想给亡魂们建一座陵园。可惜我那时年岁小,说的话没人信,可恨闻家没有一人认真去看那文书。”
他转身看着枕雾,“小友,你看了作何感想?”
枕雾只希望他人不要继续挖掘,听了范老爷子这番话,他与闻老爷有同样的愿望。
“我也希望那里是一座陵园。”
“好。”范老爷子笑意盈盈,面前之人孺子可教,“你回去找闻暮声吧,他有办法。”
枕雾起身抱拳,“文书为物证,还缺人证,希望老爷子愿意出面。”
他年纪轻,他说的话没有人相信,换作上了年纪的范老爷子,可信度能提高不少。
无人知晓棚头村葬的是抗战英雄,他便让全天下知晓。
枕雾给闻暮声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在他的办公室,想借文书一看。
不想牵连闻暮声,现在不得不把他拉进来。
提到文书,闻暮声大概知道沈误的意思,他赶回种野,办公室的茶几上换了只新花瓶,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兰花,而沈误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认真看文书。
知道人回来了,枕雾没擡头,“这上面的名字你看了多少?”
“全部。”
“已经知道棚头村地下是什麽人了。”
“知道。”
一来一回的对话不带任何感情。
枕雾忽然擡头,语气软下来,“文书可以为证,你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别再开挖了,算我求你。”
“为什麽?”闻暮声依旧没有表情,双手撑着办公桌面,俯视对面的沈误。
“他们都是……”
闻暮声不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这个项目搁置了半年,种野在这个项目上亏损了半年,只要把底下的文物挖出来,项目可以继续动工。”
“可……”
“科研基地项目造价35亿,半年停滞动工,文物全部挖出大概需要两三年,这期间所有的损失已经超过了种野投入的成本。如果停下来,科研基地一辈子无法开工,种野的损失就是白白损失,责任谁来担?”
项目是闻暮声牵头,盈利是种野的,损失是闻暮声的。
枕雾听懂了一半,其中的利害他能理解,这也是一开始不想找闻暮声的原因,他不想闻暮声夹在中间为难。
“我知道了,那我能不能提一个小要求,让他们不要破坏尸骨。”
“为什麽?”闻暮声靠过来,转动沈误的座椅,把人夹在座椅与自己之间,“你为什麽这麽在意那些死去的人?别说他们是英雄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没有文书记载,谁知道他们是谁。”
枕雾擡头看着闻暮声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那里埋着的,是我的亲人。”
闻暮声想知道,他便告诉他。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枕雾坚毅的眼神忽然松懈,他听到闻暮声说他会想办法,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闻暮声你愿意帮我?”
闻暮声摸摸他的脑袋,冷着的脸变得柔和,“叫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