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的道路两旁堆积的雪能淹没枕雾的小腿。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
冷风扑面只有几秒钟,原本搭在闻暮声手臂上的狐狸毛领大衣披在枕雾身上,厚厚的狐狸毛遮住了枕雾半张脸。
枕雾下意识要把大衣脱下来还给他,手腕却被握住,被男人拽着走进寒风。
大概走了十米的距离,两辆枕雾从未见过的车停在眼前,他被男人塞进了第一辆车里。
驾驶座和副驾驶的覃馀晖丶范计,以及开着大衆跟在库里南後边的柳毕承惊得不敢说话。
不是说悔婚吗,怎麽把人带下来了?
後座的闻暮声一直在打电话,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人在半小时内布置一个婚礼现场。
接到电话的宋舒嬛开心坏了,太好了,儿子终于开窍了!
“暮声你就放心吧,婚礼和宾客你不用操心,我把定位发给你,你接了人直接过去。”
定位在开车的覃馀晖手机上,他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声哥,真结婚啊?”
于是他收到了後视镜闻暮声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是丶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什麽,我们仨给你和嫂子当伴郎,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不多,”闻暮声舒坦地靠着,“你只是个司机,范计和毕承才是伴郎。”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麽,枕雾低着头无声笑着,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
他开心或者紧张的时候就喜欢转扳指。
在自己生辰当天跟喜欢的人结婚,怎麽能不算是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呢?
哪怕是六姨太他也心满意足。
延曲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无论是民国还是2024年,这里的繁华依旧。
只是称心如意和心满意足两个词永远不可能在延曲市延续很久。
这一点,手拿离婚协议的枕雾很清楚。
离婚协议书签了一人的名字,洋洋洒洒的“闻暮声”三个字,足以让枕雾愣神一刻钟。
不到两年时间,他将陌生的时代变得熟悉,身边熟悉的人逐渐变得陌生。
他战战兢兢跟在闻暮声身边,闻暮声说什麽他不敢反驳,更不敢反抗。
他以为男人要的是顺从,顺从到最後,竟然只剩了两份需要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他会老老实实签字,放弃闻暮声给予他的所有财産,默不作声从闻暮声家里搬出去。
从此以後跟闻家断绝一切关系,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向来如此,逆来顺受早就习惯了。
在民国的时候如此,在新时代亦是如此。
整齐的纸张在他手中变得皱巴巴,现在他不想再如此了。
他知道,一旦他签下字,他与闻暮声就真的成了陌生人。
尽管闻暮声近几日待他并不好,他还是不想走,他就是这麽轴的一个人。
师父曾经劝过他多次,做人不要那麽轴,会吃亏。
可……那人是闻暮声。
种野集团总部大楼68层。
自从闻暮声上任总裁之位,他一点点吞噬闻业槐手中的权力,今天这场会议至关重要,他要给奄奄一息的闻业槐最後一次打击。
闻业槐这个老家夥根本不需要闻暮声亲自动手,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压死他。
闻暮声之所以跟闻业槐耗着,就是想折磨闻业槐,让老家夥尝尝他曾经尝试过的滋味——
看着比命还重要的种野集团落入别人的手中。
闻暮声坐在仅次于董事长的座位上,眯着眼欣赏闻业槐脸上因为生气而堆积的褶皱。
这时,不参与会议的二秘悄悄走到闻暮声身後,半蹲着同他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