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彰
脑中一片空白,白元绪当时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翻遍了每只小坛,找遍了每个角落,可都没有发现那只通体乌黑的瓢虫。
後背浸满了冷汗,他坐在满地狼藉的室内,一个他一直有意回避的答案此刻避无可避地浮现在脑内。冥龟子不会攻击喂养它之人,而方才来过此处的又只有陆闻朔一人,只可能是。。。
白元绪双手按着头,费力地理解着这个事实。天空渐渐泛白,宗内逐渐有了修士走动的声音。日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心中那些想法再也无处遁形。除却最开始的震惊丶慌乱和悔恨,他竟是觉着有些庆幸。
不,陆闻朔算是他的半个师尊,他怎麽能这样想?十指将本来整齐束着的长发抓得乱七八糟,可冥龟子一旦入体,便是药石无医,他纵是有心也无力。而且这下。。。世间就再无人知晓他入魔一事了。
只是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才炼成的一只冥龟子。长芜草已然耗尽,漆吴山的异动也引来了各门派的重视,短时间内是再炼不成了。
他话音落下,殿内紧接着就响起一片惊骇之声。
“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的,冥龟子这种魔兽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吗?为何不将它管好,还任由它钻进陆家主体内,以至于最後害了陆府满门!”
白元绪扫了说话的那名修士一眼,他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却让那人莫名脊背一凉。
白元绪收回目光,向後仰了仰身子,语气平淡:“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分明已将坛子封好,却没料到那麽小的一只瓢虫竟能直接将坛子咬开一个洞,从中逃了出去。”
谢既微拧眉,继续问:“你明知陆家主体内有冥龟子,却不仅不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还在皇城内召开了交流盛会,此又是何居心?”
答话的竟是重霄:“明知而放任,无非是想趁机借各门派之手料理此事,好独善其身。”
白元绪眼睑半垂,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说:“陆家主的死确与我脱不了干系,你们要罚便罚吧。”
还有一个蹊跷,梁惜因问道:“既然你说冥龟子是意外跑出去的,那你起初又是想将它用在何人身上?”
白元绪没答话,他慢慢擡起头,带着冷意的目光落在了谢既微身上。仅是这麽一个动作,就足以说明一切。
最先有动作的是玄晖宗诸人。扶岳三两步冲上前来,若不是谢既微拦着,此刻怕是已经扑到白元绪身上去了。他大吼道:“白元绪!既微到底有何处得罪过你,竟要被你下如此死手!”
不知是料定了他不会真的扑上来,还是深知自己罪责难逃逐渐有恃无恐,白元绪笑着接道:“急什麽,他这不是还没死吗。白某此举也无非是想让天道显得公平一些,只是可惜了,有的人不关命好,就连运气也这般好。”
席青如柳眉倒竖:“口口声声的天道不公,我看这天道就公平的很,没让你这种恶人逃脱了去。”
不止是他们几人,玄晖宗的长老和峰主们皆是满脸不忿。自家掌门有这种心思,本就颇觉没脸的苍梧宗修士此刻更是擡不起头来,不敢看向玄晖宗衆人所在的方向。
梁惜因只觉一阵後怕涌上心头。以谢既微的修为,若他真被冥龟子入体了,那事情可就没那般容易解决了。届时大量无辜之人将惨遭杀害,谢既微自己也难逃一死。而他一死,得知真相的玄晖宗必然对魔族深恶痛绝,白元绪只要再出来煽风点火几句,那第三次仙魔大战在所难免。
“既微哥。。。”她侧目看向谢既微,轻声唤道。
出乎意料的是,谢既微竟是分外淡定,还能好声好气地和白元绪对话:“白掌门,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若真有那麽一日,谢某也只会在发现的第一时刻自裁以保天下。”
他说得轻松,但在场的任何一人都知道,要想抵御冥龟子的控制自裁,又岂是那麽容易的?这无疑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可看着谢既微的神情,却无一人对此提出怀疑。因为他们知道,谢既微是当真能说到做到。
白元绪的视线在梁惜因和谢既微两人间移着,意有所指地冷笑道:“还真不愧是一个宗门出来的。”
无人理会他。梁惜因接着问:“你是从何时开始修的阵法?又是何人教导你的?”能布出此种大阵,少说也要修个几十上百年。
白元绪半敛着眸,缓缓回道:“何时开始的?我记不清了。也无人教导,是我自己私下学的。”
他没必要说谎,也正因如此,梁惜因才觉心惊。阵法有多难修,她再清楚不过,若是无人引导,极有可能修了十几年都布不出一个最基础的阵来。
白元绪主修剑道,资质也并非上乘。他说得轻巧,但这寥寥几句话下,必然是无数个日夜的苦修。这甚至是很多阵修都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