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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第1页）

十八

早上，青青5点多钟就被叫着起床了。按着习俗，上山的早上，棺材会打开一条缝，亲人轮流看老人最後一眼，再把棺材合上擡上山下葬。

青青排着队去看爷爷，5点多的天朦朦胧胧，灯光昏黄。青青透过缝隙看到了爷爷，整张脸蜡黄，眼睛闭着，嘴微张。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想记住爷爷最後的样子。看完後衆人在外面等着，在道士先生的安排下，合上了棺材。又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把棺材擡到一个事先做好的架子上，捆绑好後，村里人擡着棺材向埋葬地出发，这时差不多6点多了。

青青跟着堂哥堂姐，慢慢地随着队伍走。到了地方，青青看到了村里人帮忙拿的花圈，花圈旁边有一个挖好的坑。道士先生点燃了一把稻草，在坑里燃烧了起来。接着让大伯丶二伯和爸爸三人反穿外套，轮流进到坑里，把稻草灰扇出坑。随後道士先生拿出米和其他材料的混合物在坑底写字，并同时在口中念念有词，是些保佑後人的话。然後道士先生拿出钱币放在坑里，又念念有词的说了一些话，青青离得有些距离听得不是很清楚。又过了一阵，道士先生让大家回避不要看棺材落坑，只指定了几人把棺材放进坑里，放好後就解除了回避。道士先生拿出纸一边在旁边烧，一边让青青和家人们反穿外衣，把衣服後面兜着跪在旁边。随後道士先生向每个亲人兜着的後背撒了米，也包括青青，边撒米的同时口中也念着词。青青只注意接着後背的米，没注意道士先生口中的词。米撒完後，道士先生让村里人给棺材埋土，埋到一大半时，又让许爸几兄弟上前每人抓一把泥土带回家，并嘱咐刚刚後背兜的米也带回家放着，米一个月後煮来吃。最後，道士先生吩咐青青家丶大伯家和二伯家的人都回家去，他留在这里主持村里人进行坟的收尾工作。

青青和亲人们各自回了家。随後又都来到青青家，张罗村里人来吃席。吃完席，给道士先生结了钱，又在村人的帮助下还了吃席借的桌子板凳，亲戚们随後也各自回了家。办席剩下的东西青青家也和大伯丶二伯家分了。

晚饭时，许爸许妈边吃饭边聊天，青青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许妈说：‘‘青青爷爷死之前哭着跟我说‘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丶丶丶丶丶丶’因为青青爷爷上面的老房子已经垮掉了，我就说‘爸，你在我们家住了这麽多年了，这里就是你的家。’青青爷爷还是反复不停地说‘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丶丶丶丶丶丶’一直念。”许爸回应许妈：“爸还是惦记上面的老房子。”

当晚，青青梦到了爷爷。爷爷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在上面老房子旁边的菜地里扛着锄头做农活，梦中是夏季，爷爷穿着短袖，挽着裤腿，光着脚。

青青醒来只觉得好痛苦，肿胀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留下了温热的液体。她已经没有了外公丶外婆和奶奶，现在又没有了爷爷。青青不知道人还有没有来生，希望最好是没有，这人间太苦了，她再也不想来了。如果有的话，她希望像三毛笔下描述的那样：

如果有来生，要化成一阵风，

一瞬间也能成为永恒。

没有善感的情怀，没有多情的眼睛。

一半在雨里洒脱，

一半在春光里旅行；

寂寞了，孤自去远行，

把淡淡的思念统统带走，

从不思念，从不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