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一)
去时满春江的暴雨,归来早已秋风瑟瑟。
萧宁在江南没什麽感觉,但越向建安靠近,也就是越往北方,越冷。
富春江简直就像冰窟窿上流淌着的一条河流,在某些地段甚至可以听到小舟撞碎冰的声音。
萧宁怕冷也怕热。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哪个更怕一点。
所以她在江南岸边穿的是轻薄的襦衫,毕竟临安是真的热。
等到小舟上行了万里路,她才发觉,原来她还是更怕冷一点。
因为她几乎是绕着“为报倾城随总督”的民衆而落荒而逃的。
她向来受不了煽情的场面。
所以出发得粗糙,出行得简便,
交接完工作後,萧宁没什麽顾虑的走了。
衣服这样在当时显得没有用的物件,她堪堪略过。
在越往北的时候,撑船的渔夫长风就越频频回头望着她。
眼里的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与自责。
男子向来体热,季贺年和长风穿得也单薄,但都像没事人一样。
就她一个是被冻得一个字也看不进了。
“你老回头望我干什麽”如玉般的人鼻尖都冻的通红,眼睛还是亮亮的。
捧着书卷,向他挥了两下,
“别回头,你有一种孤舟蓑笠翁丶万里萧瑟的意境。”
老是回头望她,都破坏了这份意境了。
但是长风显然不懂得管理形象。
手指动了动,在萧宁打了个喷嚏後的瞬间拉过萧宁的手,
无言地把自己的热量传递过去。
小舟上有一堆橘子灯,却没有空隙装得下厚实一点的秋衣。
萧宁拍了下季贺年戳弄橘子灯的手,
“你再给我碰坏了”
有一盏果然变得一闪一闪的,不久後果然灭了。
萧宁:“……”
季贺年果然是有病。
在静水上本不需要划的船浆动了下,萧宁已经温热的手自然的被放下了。
她望着长风的背影,不明所以地扯了下嘴角。
这是干嘛。因为有橘子灯自己就不冷了?
萧宁其实能够感受到,她和长风的气氛……说实话,挺奇怪的。
她把原因归结为自己越过他这个人自己另有一套侍卫系统的事。
金水那件事确实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那天之後他一直拿着染血的令牌,握于掌心。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神通广大,每日苛求自己练一遍又一遍的武功。
她也不是没看见的。
後来局面展开,他知道令牌是假的,她自己造的。也是在没让他知情的情况下。
一直让他保管着的小木盒也是假的。陆昭熙那边来偷的时候他那麽真情实感的愧疚早让他们信了自己拿到的是真的。
这段时间萧宁对他,多半是假。她也不知道自己安危会如何,但她想长风有能力自己活得好好的,因为这些事情他多半不知情,武功也极高,还不混江湖。
知道得越少,活得才能好。
她为他考虑了那麽多!
具体古怪在哪呢?她说不清。
也没有细想为什麽长风等到这个时候才拉过她的手,用内力为自己驱寒。
信任从来不是一瞬间崩塌的,之前一定有很多次失望。
看着身着蓑衣的长风,孤寂又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