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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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熙总是优雅至极的,他只稍一坐,那便是人间贵公子,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范本,矜贵,招人仰望。
萧宁拿着黑木筷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米粒,看着对面人的动作走了些许神。
他手指修长,进食总是不疾不徐,近乎不会多言,因为食不言寝不语是基本素养。冷白的肤色称得丝木黑着越发显得黑,强烈的对比可以轻而易举吸引人的注意力。
一着一筷混着颗颗圆润的米粒,像是菩萨降临普度尔等稻米一般放入口中,没什麽情绪的咀嚼,他总是避免把原本洁白的东西弄得沾上颜色。也就是说他很不喜欢泡饭这一类东西。
黑筷继续戳两下。
然後陆昭熙就看到下一瞬果不其然,某人就把筷子摔了,也没和他打过任何招呼就离了餐食之地。
陆昭熙把筷子重重一放,发出“彭”的声响。
她这一整天好像只吃过刚刚那一口米饭吧?怎麽,他就是那麽败坏人食欲的一个人吗?她打算在盛世,天啓十五年,宰相府里,把自己饿死是吗?
陆昭熙气得半死,但面上总是不显露出来。萧宁因为在想公文的事情甚至连他摔筷子都没注意到。
他一直在快把人养死的愧疚和这个人凭什麽活到现在的愤怒两种情绪上来回跳跃。
又因为对自己的严苛要求,他把自己身上的丈夫责任看得很重。他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管她,他想人小姑娘孤身一人来到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地盘,总是不适应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他会给她时间适应的,不愿意圆房就算了,他也不会强求,他本身也不是重欲的人,何况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腰腹处被她捅的伤口时不时崩裂流血,那样估计会吓着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装的,小姑娘观察力总不是那麽仔细,她肯定是没看见罢了,不然一定会对他嘘寒问暖。
陆昭熙觉得她有这份心就好,实际的愧疚他不用她担。
他对她的要求总不是很高。对自己却恰恰相反。
但他又觉得她不可理喻,作为夫妻为什麽不能躺一张床上。这个不算要求的要求简直能要她命一样。
“乙级甲等,让他不用再来了。”
陆昭熙冷淡地对手下人说。
“那可是掌勺国宴的大师傅,这样会不会不好”
好歹是公认的一等一,却在陆府只能是个乙级。
“难吃得要死”
他淡淡评价。
陆昭熙也摔了筷子的,突然共情了萧宁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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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还是被制裁了,陆母贵为公主,眼光挑剔,却并不轻易开口,如果开了口,说的就一定直击痛点。
敬茶的手有点不稳,萧宁的指尖都被烫得通红,因为又续上了一杯。
“十年前你与王家有过婚约,为何那时不嫁了去?”
陆母开口问道,似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萧宁对美人总有很多的耐心,气场上与陆母势均力敌。
“王家人长得—丑—”。她着重强调了“丑”字。
“既有婚约可为儿戏?”
这根本不算理由。
陆母咄咄逼人,看似无意,实则步步紧逼,萧宁脸色越来越白。
陆昭熙解围道,“萧念既无心,不嫁便是,省得我之後强娶豪夺一番功夫。”
虽然旁支不在,关系亲密的本家可一个没少,衆多叔叔伯伯都在,他就能说出这般没脸没皮的话来。
陆母把茶盏猛得一放,那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处在盛怒状态。
知子莫若母,她从陆昭熙进这个厅都要虚扶着那个女人,就看出来她儿子对人家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