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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第1页）

想

梁冀这才起身。

出了院门，直奔正院，院中灯火通明。一股浓浓的药香弥漫。三两个奴婢进进出出，很是繁忙。

仆从：“大夫刚走，说情况不妙。”

梁冀果断下令：“去请江太医来，拿我的腰牌。”

“是！”

仆从得了令，一连声地应，忙不叠跑着去了。

进了屋中，梁正将坐在榻上，肩背努力挺直，跟四年前到底佝偻了不少。见有人掀帘，他咳了几声，招手道：“来，冀儿，来这儿坐。”

梁冀过去，“父亲莫动了，大夫本就嘱咐您好好歇息。”

梁正将拨开他的手，一脸疲色：“怎麽睡得着？”

梁冀皱眉。

果然，梁正将又道：“你二十四五的人了，说了三四家亲事，没一桩你是满意的。问你喜欢什麽样的，又不言语。你那没出息的哥哥投了狱死了。我梁家咳咳…真是後继无人了。我怎麽睡得着？”

一碗深褐色药汤送进来。

梁冀接过，一下下搅拌，苦涩的药味飘散着。这话他听得倒背如流，无甚新意。即使心中不喜，面上依旧没什麽多馀的表情。

见他这副样子，梁正将就知道他又在左耳朵进丶右耳朵出。于是声音虚弱道：“我也想明白了，你拒绝魏家的丶徐家的丶杜家的女儿，就是对你院里那个女人忘不了。只要能给梁家个後，今天我答应你，可以将她八擡大轿，明媒正娶接进来。这回，你满意吗？”

“……”

“你说，你还要如何？将她娶做正妻，还不满意？”

梁冀幽幽道：“父亲，她已经走了。孩儿跟您说过许多次，您总是……”总是忘记，一次次说自己想明白了，答应他娶俞梦做正妻。

“走了？”

梁正将懵道：“你不是成天回来了就呆在你那院子里？那女人不在，你闷在院子里做什麽？你真真是随了你母亲，她恨我，每日郁郁寡欢，在你七八岁就亡故了，也是什麽事都不肯跟我说。你如今也是这样，难道我对你们不好，不值得像家人一样说说心事？”

梁正将自从两年前的重病，那副刚强气势也弱了不少。从前一板一眼地要求，都变成了现在的琐言琐语。

梁冀抚额，将汤药递去，“您喝药吧。江太医马上就来，为您再诊断一番。”

不多时，仆从引着太医匆匆而至。一番摸脉丶施针丶写药方後，才将梁正将安顿下来。

回了自己院中，看到橘香的半成品，心中股股烦躁汹涌。

丢到一旁，梁冀上榻睡觉。虽是秋日，床榻上铺着的却是冬日的锦被，还是那床秀着青竹的厚被。他睡在外侧，脸朝里面，枕边依旧躺着两只小猫，除却里侧床榻是空的，与几年之前的某一夜似乎并无差别。

第二日，上朝回来，便有许多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入府。大多是同朝官员风闻了什麽，纷纷表心意来的。梁冀命人退却，到晌午，有仆从来报，说有两人不听劝阻，硬要进府，一个是……

他弯腰正禀，两道沉稳脚步踏来。

谢决朗声：“子希，你这仆从见我多少次了，还拦？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跟在谢决身侧的竟是了无。

梁冀挥退了那仆从，起身迎接：“是我的错。不想收东西，便叫他们一概辞了。我向二位谢罪。”

谢决笑。

一同入座後，谢决方问：“伯父的病如何了？我听说这是弱症，需要好好补补。别人倒也罢了，我的东西就不必推辞了吧？”

梁冀道谢。

了无倒直入正题：“不日我就要领兵离开京都。但你前两日上书，把我的副将换成了徐家的人，为何？”

“此事怪我未提前说，”梁冀给了无斟茶，“陛下有意敲打徐家一二，这道奏疏不过给陛下递把刀而已。”

两人忽然沉默。

了无：“难不成你这些日子所为皆是此种原因吗？”他恼恨地盯着梁冀，“你可知道有些人是怎麽说你的？”

“怎麽说我？”梁冀淡定地喝茶。

谢决神色变幻，目光复杂。

了无质问道：“你是当真不在乎名声了？五年前，你去不归山，那时陛下还势弱，你却坚定不移，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忠贞之臣。”

梁冀却道：“我终于明了，大师与太祖是如何起了龃龉。陛下的心是好的，偶尔拿我当刀用用，有何不可？”

了无震惊。

谢决不解道：“子希，这几年，难道陛下的刀还少？他们哪一个有了好下场？不怪大师问你，我也好奇，这两年，你究竟是怎麽了？！”

梁冀沉默。

了无见状，怒气冲冲起身，要走，谢决制止了他，“子希，你到底如何想的，就不能说吗？”